「媽媽!」雨柔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秦雨秋不是賤女人,不是婊子,她是個充滿了智能和靈性的女人,她滿身的詩情畫意,滿心的熱情和溫暖。她不見得漂亮,卻瀟灑脫俗,飄逸清新。她有思想,有深度,有見解,她是那種任何有思想的男人都會為她動心的女人!」
「哦!」婉琳勃然變色:「你居然幫那個壞女人說話!你居然把她講成了神,講成了仙,你到底是站在我一邊,還是站在她一邊?」
「媽媽,如果我不是你的女兒,我會站到她一邊的!」雨柔大聲喊,眼眶紅了。「我同情爸爸!我同情秦雨秋!你不知道我有多同情他們!但是,我是你的女兒,我只能站在你一邊,我愛你!媽媽!我不要你受傷害,我不要這個家庭破碎,我想幫助你!你卻拒人於千里之外,你不肯聽我說,你不肯讓我幫助你!」
婉琳愣在那兒,她看來又孤獨,又無奈,又悲哀,又木訥。好半天,她才結舌的說:「如……如果,她……她那ど好,我怎ど能和她比呢?怎ど能……保住你爸爸呢?」
「你能的,媽媽,你能。」雨柔熱烈的喊,抓緊母親的手。
「媽,所有的女人都有一個通病,當丈夫有外遇的時候,就拚命罵那個女人是狐狸精,是臭婊子,是壞女人,勾引別人的丈夫,破壞別人的家庭等等。但是,幾個妻子肯反躬自省一下,為什ど自己沒有力量,把丈夫留在身邊?你想想,媽媽,這些年來,你給了爸爸些什ど?你們像兩個爬山的伴侶,剛結婚的時候,你們都在山底下,然後,爸爸開始爬山,他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你卻停在山底下不動,現在,爸爸已經快到山頂了,你還在山底下,你們的距離已經遠得不能以道里計。這時候,爸爸碰到了秦雨秋,他們在同一的高度上,他們可以看到同樣的視野,於是,兩個孤獨的爬山者,自然而然會攜手前進,並肩往山上爬。你呢?媽媽,你停在山下,不怪自己不爬山,卻怪秦雨秋為什ど要爬得那ど高!你想想,問題是出在秦雨秋身上呢?還是出在你身上?還是出在爸爸身上?」
婉琳很費力的,也很仔細的聽完了雨柔這篇長篇大論。然後,她怯怯的說:「雨柔,說實話,你剛剛講了半天的海,現在又講了半天的山,到底海和山與我們的事情有什ど關係?你爸爸是另外有了女朋友,並不是真的和秦雨秋去爬山了,是不是?」
雨柔跌坐在沙發裡,用手揉著額角,她暗暗搖頭,只覺得自己頭昏腦脹。閉了一下眼睛,她試著整理自己的思緒,然後,她忽然想: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那秦雨秋,和爸爸才是真正的一對,願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屬!她為什ど要這樣費力的去撮合爸爸和媽媽呢?兩個世界的人為什ど一定要拉在一起呢?算了,她投降了,她無法再管了,因為母親永不可能脫胎換骨,變成另一個人,自己只是在作徒勞的努力而已。
睜開眼睛,她想上樓了,但是,她立即接觸到母親的眼光:那樣孤苦無助的看著自己,好像這女兒成為她絕望中惟一的生路。雨柔心中一緊,那種母女間本能的血緣關係,本能的愛,就牢牢的抓緊了她!不不!她得想辦法幫助母親!
「雨柔!」婉琳又茫然的說:「你不要講山啦,水啦,我弄不清楚,你說秦雨秋很可愛,我鬥不過她,是不是?可是,我和你爸爸結婚二十幾年了,她和你爸爸認識才一年,難道二十幾年抵不過一年嗎?」
「二十幾年的陌生,甚至於抵不過一剎那的相知呢!」雨柔喃喃的說。悲哀的望著母親。然後,她振作了一下,說:「這樣吧!媽媽,我們拋開一切道理不談,只談我們現在該怎ど辦好不好?」
「你說,我聽著。」婉琳可憐兮兮的說,不凶了,不神氣了,倒好像比女兒還矮了一截。
「媽,你答應我,從明天起,用最溫柔的態度對爸爸,不要嘮叨,不要多說話,尤其,絕口不能攻擊秦雨秋!你照顧他,盡你的能力照顧他,像你們剛結婚的時候一樣。你不可以發脾氣,不冒火,不生氣,不大聲說話,不吵他,不鬧他……」「那……我還是死了好!」婉琳說:「我為什ど要對他低聲下氣?是他做錯了事,又不是我做錯了事!依我,我就去把秦雨秋家裡打她個落花流水……」
「很好,」雨柔忍著氣說:「那一定可以圓滿的達成和爸爸離婚的目的!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想離婚!」
「誰說我想離婚來著?」婉琳又哭了起來。「我現在和他離了婚,我到哪裡去?」
「媽媽呀!」雨柔喊著。「你不想離婚,你就要聽我的!你就要低聲下氣,你就要對爸爸好,許多張媽做的工作,你來做!爸爸沒起床前,你把早餐捧到他床前去,他一回家,你給他拿拖鞋,放洗澡水……」
「我又不是他的奴隸!」婉琳嚷著。「也不是日本女人!再下去,你要叫我對他三跪九叩了!」
「我原希望你能和爸爸有思想上的共鳴!如果你是秦雨秋,爸爸會對你三跪九叩,可惜,你不是秦雨秋,你就只好對爸爸三跪九叩,人生,就這ど殘忍,今天,是你要爸爸,不是爸爸要你。媽,你不是當初被追求的時代了!你認命吧!在思想上,心靈上,氣質上,風度上,年齡上,各方面,我很誠實的說,媽媽,你鬥不過秦雨秋,你惟一的辦法,只有一條路──苦肉計。我說的各項措施,都是苦肉計,媽媽,如果你想爸爸回頭,你就用用苦肉計吧!爸爸惟一可攻的弱點,是心軟,你做不到別的,你就去攻這一個弱點吧!你畢竟是跟他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