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騁遠微微一怔,他本以為巧眉抓錯了人,沒料到她真對他而來的。他不由自主的注視那張柔美無比的臉龐,感覺到那握著自己的小手柔軟而細膩,他居然心跳了一下,而臉孔發燒了。
「唔,」他哼著:「巧眉,那故事又臭又長,並不好聽!」
「好聽!好聽!」巧眉一個勁的點著頭。「姐姐,你怎ど從沒有念過這本書給我聽呀!」
嫣然從地毯上坐了起來,看看巧眉,看看巧眉握住安騁遠的那隻手,看看安騁遠那有些眩惑的眼睛,再看看凌康,凌康也注視著巧眉,笑意正悄悄從他唇邊隱去。
「哦,巧眉。」她笑著站起來,走過去,不經心似的把巧眉那隻手握進了自己的手裡。「我不能念兒女英雄傳給你聽,因為會給你一個錯覺,那裡面的安公子可不是我們面前這個。那個安公子最可惡的一件事,是一箭雙鵰的娶了張金鳳和何玉鳳,我對用情不專的故事最恨了……」
「噢,別太主觀!」安騁遠恢復了他的談笑風生。「一個男人同時愛兩個女人是件很可能的事,也很自然的事。何況那是一夫多妻的時代……」
「自然你的頭!」嫣然口不擇言,瞪著安騁遠,對他肩膀一拳敲去。
「本來就很自然,」安騁遠笑著嚷,抓住嫣然的手。「假若不是凌康捷足先得,我會追你們姐妹兩個!不蓋你,誰叫你們姐妹集天地之精英,各有可愛處……」「安騁遠!」嫣然攔在騁遠面前,鼓著腮幫子,似笑非笑的瞅著他。「你在講真心話嗎?」
安騁遠笑了起來,把雙手都放在嫣然的肩上,直視著她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你問的是哪一句?」他說:「你們姐妹都可愛,絕對是真心話,至於追兩個……□!」他笑得爽朗:「安家祖傳,有書為證!」
「你……」嫣然一轉頭,看到他擱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她張開嘴,想也沒想,就一口咬了下去。安騁遠疼得直跳起來,摔著手滿屋子亂跳,一邊跳,一邊唏唏呼呼的直抽氣。巧眉不知發生了什ど,緊張的仰著臉,緊張的傾聽,緊張的追問:「什ど事?什ど事?」
「沒事!」凌康笑著握住巧眉的手,望著安騁遠。「安公子練箭,射到自己了。」
「練箭?」巧眉聽不懂。
「是啊,他以為他的箭朮很好,想小小表演一下,一箭射兩隻燕子,結果,射到自己哩!」
「說實話,」安騁遠跳了回來,停在嫣然面前。「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被咬一口,心裡有說不出的委屈,怎辦?」
嫣然瞪他一眼,忽然轉過身子去,親親熱熱的挽住了凌康,用雙手抱著凌康的一隻胳臂,臉頰幾乎依偎到他的臉頰上去,她嬌媚的笑著,吐氣如蘭:「凌康,」她溫柔的說:「我們去琴房好嗎?」
凌康會過意來,他用手撫摩著嫣然的頭髮。
「好啊!」他笑嘻嘻的,左手挽著巧眉,右手挽著嫣然。
「我們三個去琴房,巧眉,你彈鋼琴,嫣然彈吉他,我們來唱支『與我同行』。」
「好呀!」巧眉熱心的說,並沒有瞭解到箇中的微妙。「我們可以合唱!」
他們三個真的往琴房走去,安公子大急,追在後面,直著脖子喊:「怎ど了嗎?我也加入,我也會唱歌!」
「你一個人在客廳裡唱吧!」嫣然說:「我們三個正好,加了你就多出一個。」
「怎ど會?怎ど會?」安騁遠用手抓腦袋。「你們又不是在演電視劇三人行!」
「我們不是演三人行,」凌康回頭對安騁遠微笑。「我只是忽然發現了你安家祖傳的功夫很有用,要借用一下,你知道我認識她們姐妹五年了,你才認識五個月,怎ど說,你都該讓一步,再見!」
安騁遠追上來,一把就抓住嫣然,把她從凌康胳膊中扳出來。他對嫣然一揖到地,再對凌康一揖到地。嫣然用手蒙住嘴,笑了。凌康揚揚眉毛,聳聳肩,也笑了。巧眉沒看到安騁遠打躬作揖的啞劇,聽到他們都在笑,也就不明所以的跟著笑了。一面笑,一面說:「你們饒了安公子吧,他也沒有什ど大錯,他就是這樣愛開玩笑的嘛!來!」她伸手去拉安騁遠,嫣然很快的接住了她這隻手。順勢的,嫣然把安騁遠也挽在胳膊中。他們一起往琴房走去,巧眉好脾氣的在說:「我彈琴,你們一起唱歌。」
於是,他們全體進了琴房。
巧眉打開琴蓋,坐了下來。立刻,那美妙的琴音如行雲流水般從她手底流瀉而過,她的臉上燃燒著光彩,滿臉的感情,滿臉的喜悅和甜蜜。她敲擊著琴鍵,讓那活潑的音韻在夜色中跳躍。於是,嫣然忍不住拿起了她的吉他,和巧眉和著弦,姐妹二人,一個彈鋼琴,一個彈吉他,聲音配合得美妙無比。
夜醉了。人醉了。然後,他們一起唱起歌來了:「小雨細細飄過,晚風輕輕吹過,一對燕子雙雙,呢呢喃喃什ど?不伴明窗獨坐,不剩人兒一個,世上何來孤獨,人間焉有寂寞?唱醉一簾秋色,唱醉萬家燈火,日日深杯引滿,夜夜放懷高歌,莫問為何癡狂?且喜無拘無鎖!」
夜醉了,人醉了,歡樂的氣息,從琴房蔓延出去!瀰漫在整個秋夜裡了。蘭婷和仰賢在臥室中對望著。一對燕子雙雙,呢呢喃喃什ど?蘭婷雙手緊握,只想握住這一簾秋色,只想掏牢這滿屋幸福:她那一對女兒,正像一對燕子。不知怎的,她腦中浮起兩句詩:「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微雨燕雙飛,似乎很美!飛向誰家?飛向幸福吧!飛向幸福吧!她祝福著,虔誠的祝福著。
冬天。
巧眉有些感冒,入冬以來,她的鼻子就塞寒的,頭也整天昏昏的,而且總是咳嗽。她沒有說什ど,她不喜歡全家為她小題大作。可是,蘭婷已經覺察出來了,又是康德六百,又是川貝枇杷膏,中藥西藥的餵了她一大堆。她也照單全收,從小,她就是好脾氣的給她什ど藥,她就吃什ど藥。說真的,從六歲起,她就幾乎和醫生、藥品結了不解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