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心有千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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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頁

 

  她呆了呆,然後,抓起一支筆來,她試著把這詞揉和了自己的意思,寫成了另一首小詩:「問天何時老?問情何時絕?我心深深處,中有千千結,千結萬結解不開,風風雨雨滿園來,此愁此恨何時了?我心我情誰能曉?自從當日入重門,風也無言月無痕,唯有心事重重結,誰是繫鈴解鈴人?………………」

  她還想繼續寫下去,可是,她感到心中一陣震盪,面頰上就火燒火熱起來。不害羞呵!竟寫出這種東西!拋下了筆,她看看手錶,快十二點了,是吃中飯的時間了。

  她下了樓,已經保持了心情的平靜。李媽早將午餐的桌子擺好了,老人正坐在沙發椅中,悶悶的想著心事。看到雨薇走下樓來,他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她,似乎怕得罪了她,又似乎在探索什ど似的,江雨薇感到一陣歉然,於是,她立刻對老人展開了一個愉快的笑容:「若塵還在睡吧?」她問。

  「是的,我剛剛讓李媽去看過!」老人說。

  「好極了!」她輕快的跳到餐桌邊去:「放心,耿先生,他只是昨夜淋了雨,受了涼,剛剛那針針藥會讓他大睡一覺,然後他就沒事了!像他那樣的身體,這點兒小病根本沒什ど關係!」她看看桌面,歡呼一聲:「哎呀,有我愛吃的砂鍋魚頭,我餓了!馬上吃飯好嗎?」

  她的好心情影響了老人,他們坐下來,開始愉快的吃飯,老人仍然不時悄悄的打量著她,最後,終於忍不住的問了一句:「雨薇,我那個魯莽的兒子得罪了你嗎?」

  江雨薇沒料到他會直接問出來,不禁一愣,但她立即恢復了自然,若無其事的說:「是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是已經過去了!」

  「那就好了!」老人釋然的說:「別和他認真,雨薇,他常常是言語無心的!」

  是嗎?別和他「認真」嗎?他是「言語無心」的嗎?世界上知子莫若父,那ど,他確實對她是「無心」的了?握著筷子,她勉強提起的好心情又從窗口飛走,瞪視著飯桌,她重新又發起怔來了。

  飯後,到了耿若塵應該吃藥的時間了,江雨薇再度來到耿若塵的房裡。

  他仍然在熟睡著,睡得很香,睡得很沉,她輕輕的用手拂開他額前的短髮,試了試熱度,謝謝天!熱度已經退了,而且,他在發汗了。她走到浴室,取來一條乾淨的毛巾,拭去了他額上的汗珠,然後,她凝視著他,那張熟睡的、年輕的面孔,那兩道挺秀的濃眉,那靜靜的合著的雙眼,那直直的鼻樑和薄薄的嘴,天!他是相當漂亮的!她從沒有這樣仔細的觀察一張男性的臉,可是,這男人,他真是相當漂亮的!

  她出了一會兒神,然後,她輕輕的搖撼著他:「醒一醒!你該吃藥了!醒一醒!」

  他翻了個身,嘰咕了幾句什ど,仍然睡著。她再搖撼他,低喚著:「醒來!耿若塵,吃藥了!」

  他低歎了一聲,朦朧的張開眼睛來,恍恍惚惚的望著江雨薇,接著,他一摔頭,忽然間完全清醒了。

  「是你?雨薇?」他問。

  「是的,」她努力對他微笑。「你該吃藥了。」她拿了藥丸和杯子過來。「吃完了再睡,好嗎?」

  他順從的吃了藥,然後,他仰躺著,望著她。她坐在床沿上,把他的枕頭撫平,再把他的棉被蓋好,然後,她對他微微一笑:「繼續睡吧!」她說:「到該吃藥的時間,我會再來叫你的!」

  她站起身子。

  「等一等,雨薇。」他低聲喊。

  她站住了。

  他看著她,他的眼睛是清醒的,他的臉色是誠懇的,他的語氣溫柔而又謙卑:「我為昨天夜裡的事情道歉!」他低語:「很鄭重很真心的道歉,請你不要再記在心上,請你原諒我,還……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她搖搖頭。

  「別提了,」她的聲音軟弱而無力:「我已經不介意了,而且……我也要請你原諒,」她的聲音更低了:「我說了一些很不該說的話。」

  「不,不,」他急聲說:「你說得很好,你是對的,你一直是對的。」他歎口氣,咬咬牙:「還有一句話,雨薇……」

  「什ど話?」她溫柔的問,語氣中竟帶著某種期待與鼓勵。

  「祝福你和你的那位醫生!」

  天!她深抽了一口冷氣,轉過身子,她很快的走出了耿若塵的房間,關上了房門。她把背靠在門框上,手壓在胸口,呆呆的站著。她和她的醫生!天哪!那個該死的X光科!

  三天後,耿若塵的病就好了,他又恢復了他那活力充沛的樣子,他變得忙碌了,變得積極了,變得喜歡去工廠參觀,喜歡逗留在外面了。他停留在風雨園中的時間越來越少,但是,他並非在外遊蕩,而是熱心的把他的時間都投資到服裝設計上以及產品的品質改良上去了。老人對他的改變覺得那ど欣慰,那ど開心,他常對雨薇說:「你瞧!他不是一個值得父親為之驕傲的兒子嗎?」

  江雨薇不說什ど,因為,她發現,耿若塵不知是在有意的,還是無意的躲避她。隨著他的忙碌,他們變得能見面的時間非常少。而且,即使見面了,他和以前也判若兩人。他不再飛揚浮躁,不再盛氣凌人,不再高談闊論,也不再冷嘲熱諷。他客氣,他有禮貌,他慇勤的向她問候,他和她談天氣,談花季,談風,談雨,談一切最空泛的東西……然後禮貌的告別,回家後再禮貌的招呼她。那ど彬彬有禮,像個謙謙君子!可是,她卻覺得如同失落了什ど貴重的東西一般。一種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惆悵,空虛,迷惘的情緒,把她緊緊的包圍住了。每天,她期望見到他,可是見到他之後,在他那份謙恭的應酬話之後,她又寧願沒有見到過他了。於是,她常想,她仍然喜歡他以前的樣子:那驕傲,自負,桀驁不馴的耿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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