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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頁

 

  「我告訴你,含煙,神靈在前,天地共鑒,如果有一天我虧負了你,天罰我!罰我進十八層地獄!」

  她用手堵住他的嘴,急急的說:

  「我相信你,不用發誓呵!」

  那觀音菩薩俯視著他們,帶著那慈祥的微笑。他們都不是宗教的信徒,可是,在這時候,他們都有種虔誠的心情,覺得冥冥之中,有個神靈在注視著他們。

  晚上,是情人們的時間,花園裡,他們一起捕捉過月光,踏碎了花影,兩肩相依,柔情無限。她癡數過星星,她收集過夜露。他笑她,笑她是個夜遊的小女神。然後,他捉住她,讓月光把兩人的影子變成一個。看著地上的影子重疊,他說:

  「瞧,我吞掉了你!」「是你融化了我。」她說,低低的,滿足的歎息。「融化在你的愛,你的情,你的心裡。」

  於是,捧住她的臉,他深深的吻她。他也融化了,融化在她的愛,她的情,她的心裡。

  就這樣,三天的日子滑過去了。三天不知世事的日子!這三天,所有的人都識趣的遠離著他們,連柏老太太,也把自己隱蔽在自己的房間中,盡量不去打攪他們,這使柏霈文欣慰,使含煙感恩。他們不再有隱憂,不再有陰霾,只是一心一意的品嚐著他們那杯濃濃的、馥郁的、芬芳的愛情之酒。這杯酒如此之甜蜜,含煙曾詫異的說:

  「我多傻!我一度多麼怕愛情,我總覺得它會傷害我!」

  霈文為這句話寫過一首滑稽的小詩:

  「愛情是一杯經過特別釀製的醇酒,

  喝它吧!別皺眉頭!它燙不了你的舌,它傷不了你的口!它只會使你癡癡迷迷,虛虛浮浮,縹縹緲緲,

  永無醒來的時候!」怎樣甜蜜而沉醉的三天,然後,柏霈文恢復了上班,連日來堆積的工作已使他忙不過來。這三天,甜蜜的三天,沉醉的三天,不知世事的三天是過去了。

  第十八章

  是的,那沉醉而混沌的三天是過去了。

  第四天早上,含煙一覺醒來,床上已經沒有霈文的影子了,她詫異的坐起身來,四面張望著,一面輕輕的低喚著:

  「霈文!霈文!」沒有回答,她披上一件晨褸,走下床來,卻一眼看到床頭櫃上的花瓶下面,壓著一張紙條,她取了出來,上面是柏霈文的字跡:

  「含煙:

  你睡得好甜,我不忍心叫醒你。趙經理打電話來,工廠中諸事待辦,我將有十分忙碌的一天。中午我不回來吃飯,大約下午五時左右返家。

  吻你!希望你正夢著我!

  霈文」

  含煙不自禁的微笑,把紙條捧到唇邊,她在那簽名上輕輕的印下一吻。她竟睡得那樣沉,連他離開她都不知道!想必他是躡手躡腳,靜悄悄離去的。滿足的歎了一聲,她慵散的伸了一個懶腰,沒有霈文在身邊,她不知道這一日該做些什麼,她已經開始想他了。要等到下午五點鐘才能見到他,多漫長呀!梳洗過後,她下了樓,拿著剪刀,她走到花園裡去剪玫瑰花,房裡的玫瑰應該換新了。這又是陽光燦爛的一天,初升的朝陽穿過了樹梢,在地上投下了無數的光華。含煙非常喜愛花園裡那幾棵合抱的老榕樹,那茂密的枝葉如傘覆蓋,那茁壯的樹幹勁健有力,那垂掛著的氣根隨風飄動,給這花園增添了不少情致。還有花園門口那棵柳樹,也是她所深愛的,每到黃昏時分,暮色四合,花園中奼紫嫣紅,模模糊糊的掩映在巨樹蔥籠和柳條之下,就使她想起歐陽修的「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無重數。」的句子,而感到滿懷的詩情與畫意。入柳穿花,她在那鋪著碎石子的小徑走著,花瓣上的朝露未干,草地也依然濕潤,她穿了一雙軟底的繡花鞋,鞋面已被露珠弄濕了。她剪了好大一束黃玫瑰,一面剪著,一面低哼著那支「我倆在一起,誓死不分離」的歌曲。然後,她看到高立德,正站在那老榕樹下,和園丁老張不知在說些什麼。看到含煙,他用一種欣賞的眼光望著她,這渾身綻放著青春的氣息,這滿臉籠罩著幸福的光彩,這踏著露珠,捧著花束的少女,輕歌緩緩,慢步徐徐。這是一幅畫,一幅動人的畫。「早,柏太太。」他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霈文跟你說過好幾次了,要你叫我含煙,你總是忘記。」她說,微笑著。「你在幹嘛?」「對付蚜蟲!」他說,從含煙手上取過一枝玫瑰來檢查著,接著,他指出一些小白點給含煙看。「瞧,這就是蚜蟲,它們是相當的討厭的,我正告訴老張如何除去它們!這都是螞蟻把它們搬來的。」「螞蟻?」含煙驚奇的。「它們搬蟲子來幹嘛?」

  「蚜蟲會分泌一種甜甜的液體,螞蟻要吃這種分泌液,所以,它們就把蚜蟲搬了來,而且,它們還會保護蚜蟲呢!生物界是很奇妙的,不是嗎?」

  含煙張大了眼睛,滿臉天真的驚奇,那表情是動人的,是惹人憐愛的。「霈文又開始忙了,是嗎?」他問。

  「是的,」含煙下意識的剝著玫瑰花幹上的刺,有一抹淡淡的寥落。「他要下午才能回來。」

  「你如果悶的話,不妨去看我們採茶。」他熱心的說。「那也滿好玩的。」「採茶開始了嗎?」「是的,要狠狠的忙一陣了。」

  「我也來采,」她帶著股孩子氣的興奮。「你教我怎麼采,我會採得很好。」「你嗎?」他笑笑。「那很累呢!你會吃不消。」

  「你怎麼知道?」她說:「今天就開始采嗎?」

  「是的,」他看看手錶:「我馬上要去了。」

  「有多少女工來采?」「幾十個。」「采幾天呢?」「四、五天。你有興趣的話,我們今天先采竹林前面那地區,你隨時來好了!」「我一定去!」她笑著,正要再說什麼,下女阿蘭從屋裡走了出來,一直走到她面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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