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兩個丫頭,看到皇阿瑪,連禮貌都沒有了嗎?」
兩個格格,依然挺立不語。紫薇臉色凝重,小燕子用手捂著胃,兩人都是一臉的苦惱。乾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心裡是相當心痛的。對於自己那一耳光,著實後悔著。他深吸了一口氣,就色厲內荏的說:
「兩個丫頭,怎麼回事?還在生氣啊?」說著,走向兩人,彎腰去看小燕子:
「小燕子,朕是不是打重了?」
小燕子背脊一挺,什麼話都不回答。
乾隆歎了口氣:
「朕承認,今天是朕暴躁了一些,不過,你們也太過份了!跑到寶月樓去,已經很不合適,又在那兒大聲嚷嚷,朕這一生,還沒碰到過像你們這樣大膽的格格!好了,朕不追究你們了!你們也別嘔氣了,紫薇!」
紫薇把頭一低。
乾隆又歎了口氣:
「紫薇,在朕心裡,你一直是最溫柔最解人的孩子,你說,朕讓那個『慈愛』的爹消失了,好嚴重的一句話!那麼,你是不是也準備讓那個『孝順』的女兒也消失呢?」
聽到乾隆這樣真摯的幾句話,紫薇就無法再沉默了,她被動的轉身,抬起頭來,哀怨的看了乾隆一眼。乾隆接觸到這樣的眼光,一怔。
「紫薇,你想說什麼?」乾隆溫柔的問。
「紫薇不敢說話,怕挨打。」紫薇低低的答。
「朕今天還是破題兒第一遭,打了格格的耳光。哪有一天到晚要打人的?不會挨打了!別板著臉,朕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漱芳齋裡的笑聲了!」
紫薇屈了屈膝:
「皇阿瑪,只怕那個笑聲,會被皇阿瑪給切斷了!」
「哪有那麼嚴重?女孩子的心眼就是太多!」乾隆看紫薇:「你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雖然給朕打了一個耳光,現在,朕親自來安慰你們,還不夠嗎?」
「皇阿瑪親自跑這一趟,我們兩個心裡非常感激。只是……」紫薇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乾隆追問。
紫薇輕輕一歎,幽幽說道:
「皇阿瑪!只是……『盼過昨宵,又盼今朝,盼來盼去魂也消!』那是我娘寫的句子。可是,杜甫的『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但見新人笑,那聞舊人哭?』把這種無奈,寫得就更加深入了!」她頓了頓,凝視乾隆:「皇阿瑪來看我們,我們受寵若驚。可是,令妃娘娘正在臥病,不知道有沒有人去看她?」
乾隆一震,定定的看著紫薇。紫薇迎視著乾隆的眼光,她那麼溫柔,又那麼勇敢。乾隆內心,被深深的撞擊了。
「朕明白了!」乾隆喃喃的說;「原來令妃不舒服,怎麼沒有人告訴朕?好了,朕也不耽擱了,這就看她去!」
乾隆說著,轉身就大踏步而去。
紫薇急忙屈膝,心悅誠服的喊道:
「紫薇恭送皇阿瑪!」
小燕子連忙回頭,乾隆已經去了。
小燕子高興的把紫薇一抱。喊著:
「紫薇,你好偉大!我冤狂你了!你有你的辦法!你跟他念了一段什麼咒語?什麼這個笑,那個哭的?比我吵了半天都有用!我要學念詩做學問了!」
紫薇看著小燕子:
「不跟我生氣了?」
「哎呀哎呀,我呸呸呸!我是個什麼東西?哪裡有資格跟你生氣?」小燕子喊。
紫薇笑了,小燕子也笑了。端著點心出來的金瑣、明月、彩霞也笑了。片刻,紫薇收起了笑,臉色又沉重起來,正色看著小燕子,說:
「雖然皇阿瑪答應現在去看令妃娘娘,但是,那並不是表示他不要含香公主了。我覺得,含香已經佔據了他的心,恐怕不是任何力量可以扭轉的了。」
小燕子大失所望,立刻垮了臉。
「啊?」
紫薇的話沒有說錯,兩個月以後,乾隆正式冊封含香,成為「香妃」。
含香的身份確定以後,阿里和卓就要起身回新疆了。
這天。乾隆把自己最信任的兩個人,永琪和爾康,叫到面前來。
「永琪,爾康,今天叫你們兩個過來,是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們兩個!」
「是!」爾康和眾琪恭恭敬敬的回答。
「明天一早,香妃要送阿里和卓出城,朕要你們兩個護送香妃一起去。你們兩個武功高強,反應敏捷,朕信得過你們!你們要帶幾個好手,一隊侍衛,保護香妃,絕對不能讓她有任何閃失!到了城門口,就讓他們父女告別,不要拖拖拉拉,耽誤時間,快去快回,知道嗎?」
「兒臣遵旨!」永琪應著。
「臣遵旨!」爾康也應著。
第二天,兩人就帶著隊伍,浩浩蕩蕩的送阿里和卓出城去。
依然是旗幟飄飄,依然是樂隊奏樂,依然是馬隊車隊,前呼後擁,但是,含香的身份,和來的時候,已經迥然不同了。
大清旗幟也飄飄,爾康、永琪騎著馬,帶著眾多的侍衛和軍隊,護送在側。
大隊人馬到了城門外。但見天蒼蒼,草茫茫。
爾康趨前對阿里說道:
「皇上有旨,請香妃娘娘就在這兒和您告別!」
阿里點點頭:
「好吧!不論送多遠,總歸是要分手的!」
阿里策馬到含香車前,含香已經在維娜吉娜攙扶下,走下馬車。
含香看著父親,眼中含淚。
「爹!一路上,您要多保重!」
阿里不禁惻然,用回語說:
「含香,不要恨爹,你的犧牲,是有代價的!維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因為你而獲得重生了!爹代替那些百姓,向你道謝了!」
阿里說完,一個激動,就用回族參見王者的大禮,向含香行禮。
含香大驚失色。慌忙雙手扶住父親,淚,便滾滾而下了。
「爹!你怎麼可以對我行此大禮?你心裡的話,我都明白了!你的用心,我也明白了!你放心的去吧!維族的命運既然在我身上,我無論怎樣,都會委曲求全的!」
父女二人,執手相看,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了。
風蕭蕭,層雲飛捲。父女二人,半晌無言,似乎天地都為之動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