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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行來,不知是兩人偽裝得宜,還是唐門追錯了方向,在唐藥病了一場後,像是把厄運耗完了,一路走得非常順暢。
眼見臨波鎮就在眼前,唐藥調著琵琶的弦,遠去的憂慮又回到心底。唐門毫無動靜讓她憂心,眼下的平靜安寧,怕是山雨欲來。
一進鎮上,唐藥便沉默了,雲濤還以為她怕生,趕忙安慰她,「我師父和師兄都是好人,不要太擔心。妹子這麼可愛,誰都會喜歡你的。」
唐藥聽他講得那麼理所當然,不自覺的摸了摸臉上的疤。
「哎呀,就算有疤,妹子也是最可愛的。」他揮動鞭子,催促馬兒加快些。
可愛?唐藥發起呆來,她童年顛沛,早熟世故,從來也沒人說過她可愛……
一旁有幾位姑娘嘩笑著過去,個個穿著軟綢絲緞,頭戴鮮艷牡丹,娉婷嬌秀,好看極了。
「龍大哥,那樣的姑娘才叫可愛吧?」她指了指那群姑娘。
他眼神漫不經心的掃過,「什麼?哪兒?哪兒有可愛的姑娘?」
望著他清澄不解的眼光,唐藥輕輕歎口氣。她這個龍大哥,眼光果真異於常人。
馬車轉了個彎,一旁客棧屋頂突然掠下一個黑影,快速撲向雲濤。唐藥驚跳了下,卻見雲濤不慌不忙的將馬鞭一揮,熟練的和來人對搏起來。
來人身手異常矯健,對格幾招下來,看得唐藥怵目驚心。突地,雲濤一個閃身,來人一掌差點打到她身上……
雲濤石破天驚的一推,將那人平推出好幾步之外,「老三,你鬧夠了沒有?!」聲音之大震得附近的屋舍灰塵簌簌直落。
「我還以為是哪來的唱戲小白臉呢。」來人也留了一臉的鬍子,湛亮的眼中淨是笑意,「二哥,你這麼一搞,我都認不出你來了。」嘴巴不停,敏捷的拳腳也沒停過。
「小白臉?!」雲濤更是吼得屋瓦震動,「有種你再說一次!要打就打准一點,差點就往妹子的身上招呼,你要不要臉?!」
這時唐藥才放下心來,兩人出招雖狠,不過看得出都是同門同路的,且都小心避開對方的要害,拳風雖凶,可嬉鬧的意味卻多些,倒不是正經打起來。
雲濤攻勢凌厲,內力雄厚;那人卻輕功了得,應變捷速,一來一往,煞是好看。不過,這種廝鬧法也未免太過火了些,雲濤一掌打在客棧的欄杆上,硬生生劈斷了好幾根,直到一聲大吼傳來,才逼得他們住手。
「羅老師父養你們這些死小孩做什麼?」一個婦人手叉著腰,站在客棧門口大喝,「上次砸了我的店,這次又劈了我的欄杆!羅老師父和你們大師兄規規矩矩、斯斯文文的,怎麼養出你們這群潑猴來?有種便去城外打到死,沒死的再回來,不要拆了臨波鎮!」
兩個大男人尷尬的垂手,低著頭聽罵,連頭都不敢抬。
唐藥抬眼望去,五福客棧的招牌擦得亮晃晃的,坐落在大街上,跟那位中年婦人的神情一般神氣。
什麼樣的店,就有什麼樣的主人。唐藥在心裡下了結論。
「這個……大娘,您小聲些。」雲濤不安的看看唐藥,「我這妹子怕羞,旅途又遠,正累著呢。您別嚇壞她了……」
「笑話!」薛大娘頂頂他的額頭,「你嗓門大還是我嗓門大?再說,我嗓門大是誰害的?不就是你和老三、老四、老五害的!飯不知吃了我多少,衣服洗得我手都粗了,天天嚷你們這群猢猻,嚷得我都沒氣質了。想當初,我可是臨波鎮第一大美人,卻被你們這群猢猻害得蒼老了好幾十歲……」
雲濤和老三謝天一會兒把重心放左腳,一會兒放右腳。一讓薛大娘開始「想當年」,起碼得拖上兩個時辰……
唐藥看兩個大漢子比學堂的學子還規矩,剛剛粗野的樣子一絲也不復見,忍不住噗哧輕笑出聲。
「哎喲,我就顧著罵猢猻,渾忘了小姑娘。」她拉過唐藥細細一看,「天可憐見,這麼貌美的小姑娘,怎麼臉上破了相?哎哎,我可真是糊塗,紅顏容易招天妒,這樣平平安安的不是挺好?來來來,別理這些猢猻,大老遠的,雲濤怎麼拐了你來?你家在哪兒?」轉頭又凶了起來,「雲小子,你上哪兒拐來人家閨女?」
雲濤萬分尷尬,「大娘,不是的,她是來醫師父的病……」
薛大娘一臉不相信,打量唐藥好一會兒,才歎了口氣,「羅老師父的病,也只能盡力試試看了。小姑娘,生死有命,盡力就是了,醫不好也沒什麼……」她哽咽起來,「好人會有好報的……」
雲濤一把勾住謝天的脖子,一把攙住唐藥,「大娘,我們趕著回家見師父,晚些再來請安。」
薛大娘收起哀戚之色,臉沉了下來,「那我的欄杆呢?」
「我叫老五來修!」他拖著兩人,像後面有鬼追趕似的,一溜煙的跑了。
直到跑進對街的宅子,雲濤才揩揩汗,停了下來。
「二哥,都是你不好。」謝天抱怨起來,「準頭這麼差,劈了大娘的欄杆。還有,你不是去找唐門藥師長,怎麼拐了人家姑娘回來?」望了望唐藥,他倒是不怕她臉上的疤,只是她神情那般沉靜,讓人心頭一凜。
「快別胡說了。」雲濤臉紅的一推謝天,讓他踉蹌了幾步才穩住。「這位是唐藥妹子,年紀比你小得多呢。」
「二哥,你回來了?」另一張笑臉蹦了出來,「我還以為你迷路去了烏魯木齊呢。」
雲濤惡瞪他一眼,才跟唐藥介紹,「這是我家四師弟,謝地。你可別跟他去看什麼試驗不試驗的,上回他燒了師父的廂房,就是弄了什麼鬼試驗……剛剛跟我動手動腳、沒一點尊重的是三師弟,謝天。他最愛跟人家過招,偏偏武藝爛到爆……他們倆是親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