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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濤還是不信,只是笑笑的搖頭,「好,那唐藥在哪兒?」
「在地窖裡。」
身後的群英開始鼓噪起來。
「龍大俠,你別信這娘兒們,鐵定是陷阱!」
「您要三思呀!當年您也親眼看見了……」
「萬萬不可跟他們去……」
雲濤也懷疑這是陷阱,但是……如今大仇已報,他活在這個沒有唐藥的世界做什麼?
一切都無所謂了,陷阱就陷阱吧。
「各位先回去吧。唐門已破,首惡已誅,以後可以安心過日子了。」他一揮手,轉向姨娘,「地窖在哪兒?」
「龍大俠!」群英還想勸阻。
他回頭大吼一聲,「回去!」屋瓦簌簌震動,幾個內力弱些的人還跌倒了。
雲濤疲倦的抹抹臉,「回去吧,之後的事……我要一個人面對。姨娘,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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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長長的地道,無邊無際的黑暗只靠姨娘手裡的火把照亮前方的路。若是這裡有伏兵,雲濤鐵定逃不掉。
不過……他也不想逃。他累了,很累很累了,累得想去找唐藥,求她不要生氣,讓他留下來陪她。
沒活到白頭,唐藥和謝師父都不會原諒他吧?他苦笑。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極微的光將黑暗驅離了些。他抬頭,好不容易才看清,極高的地窖頂端,有著小小的通氣孔,日光照到這幾十丈深的地窖,已經微弱得幾乎看不清楚了。
一片沉寂中,有人在唱歌,聲音嘶啞難聽,斷斷續續的唱著。
「誰?」火光遠遠的照著鐵欄杆,模模糊糊看得到裡頭有個人影。
那人微側著頭,「姨娘?鈞弟?你們怎麼來了?唐……唐華大夫?你們快回去,讓唐劍知道了,你們都得挨罰呢……還有一個人,那是誰?」
這聲音不對,這不是藥兒甜美的聲音。
雲濤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姨娘點了盞微弱的油燈,遞給他。
即使是這麼微弱的光,關在鐵欄杆後的人還是以手遮眼,像盲人一樣微側著耳朵,「你不是唐劍……你是新的拷打人嗎?」她微微歎口氣,像是無奈,卻沒有懼怕,「我已經說了,我不知道藥師令在哪裡。唐劍不是早已放棄了,怎麼又派人來了?」
她居然還會笑,溫柔的、傷感而慈悲的笑。
姨娘掏出從唐劍房裡找到的鑰匙,打開鎖,讓雲濤進去。
他輕輕移開唐藥遮眼的袖子,她的眼珠……淡了好多呀……手上都是斑斑泛白的舊傷疤,她的臉孔,這次是貨真價實有了嚴重的燒傷,跟之前的偽疤……很相似。
燈火下,她原本美麗的黑髮,雜了許多銀絲。
「藥兒。」雲濤的聲音低啞難辨,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唐藥原本認命的表情一變,空茫的眼大睜,她伸手探了探,摸到雲濤的臉,滑向濃密的鬍子。
「雲濤?」她幸福的笑了,「這是個好夢,我一定要記得。你留了鬍子……但就算是在夢裡,我也看不清楚你呢。」
「你不喜歡我的鬍子,我馬上剃掉。」他想笑,眼淚卻不聽話的滾落。
唐藥不停的搖頭,「不管留不留鬍子,你都是我最喜歡的雲濤。」
握著她的手,他的淚不斷滑落,點點滴滴落在她的手心。
她如遭雷殛般想縮回手,「這是夢,對不對?你不是真的在這裡……」
「我在……我會永遠在這裡……」他緊緊握著那雙柔軟的小手,害怕一鬆手,她就會融化在黑暗中,永遠不再回來。
她茫然的臉龐,緩緩綻放出他這輩子所見過最美的笑容。
「不要哭……大哥……」十年的折磨,並沒有讓她的心憤恨扭曲,年少時一知半解強記的佛經和道德經,在飽受虐待的拘禁生涯裡,有了新的領悟。她頑強的活著,是為了替雲濤祈福,而上天顯然聽到了她的祈求。
「喝茶吧,大哥,我一直想和你一起喝茶。」她摸索著桌子,無力的手連提起茶壺都有些發抖。她不穩的將茶杯放到他手裡,「我一直祈禱,祈禱有一天能和你坐在一起,替你斟杯茶。」
他和著淚喝下那杯苦澀冰冷的茶水,卻覺得十年來喝的任何東西,都不如這杯茶水甘美。
他哭倒在唐藥的懷裡,任由她溫柔無力的手,一下下的輕撫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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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妄藥和過度使用銀針的後遺症,讓唐藥全身的經脈皆斷,誰也不相信她會活下來。
「救活她。」姨娘勉強自己鎮定,「副當家,救活唐藥。」
「姨娘,不要擺出主母的架式。」唐劍冷冰冰的望著她,「你只是掌門的母親,不代表你是主母。」
「我的確不是。」姨娘轉過身,不讓唐劍看出她的害怕,「但是,你不知道藥師令在哪兒,只有唐藥知道,我得確保我兒子的掌門地位無虞。」一說完,她心跳得極快,不知道自己一時的憐憫,會不會惹禍上身。
唐劍待要發作,回思一想,似乎也不無道理。沉吟著,他猶豫不決。
「再說,唐藥這麼聰明。」發現他似乎動搖了,姨娘再鼓起勇氣說道,「許多毒藥、解藥的方子只有她知道。唐門為什麼要砍掉一棵搖錢樹?以前她讓唐門賺了許多錢,為什麼現在不把她留下?反正她也逃不掉了……」
「她的確逃不掉。」他吩咐門人,「救活她。記得挑斷她的手筋腳筋,別讓她又逃跑了。」
唐藥從此變成了廢人,被關在地窖裡。只要是唐劍想得出來的酷刑,都在她身上用過了。有回在暴怒中,他將唐藥的臉壓在火盆上,她還是只有「不知道」三個字。
若是可能,唐劍真想殺了她!但是,許多無人可醫的重症,只有唐藥才能醫治,他就真的將她當成一個賺錢的工具,丟進陰暗無光的地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