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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不?」沒一會兒工夫,她臉上已經敷了脂粉,唇上塗朱,顯得顧盼清麗,額上的花鈿更添嫵媚。
唐藥尚輕裝,她雪白的脖子和胸上的肌膚都露了出來,明知道比街上行走的仕女要保守,他還是忍不住紅了臉,說話結結巴巴的,「都……都秋天了,這麼穿……不嫌涼快了點?」
「我有披帛。」給他看了看隱約透明的披肩,她將紗帽戴上,「這可走了,相公。」
「唐姑娘……」他覺得這樣的稱謂實在不妥。
「叫我娘子,要不就叫我妹子吧。」唐藥親熱的挽住他手臂,她的琵琶已用紗囊裝起來,仍然背在身上。「再拖拖拉拉的,正好讓人甕裡捉鱉了。」
自從遇到唐藥,他俠義的生涯便起了驚天動地的大變化,只能昏頭昏腦的跟著這個小姑娘團團轉。
明知道偷盜不對,但是當唐藥闖唐門庫房不告而取時,他不但沒有阻止她,反而只顧著她的安危跟了進去,違背了師父的教誨。
此刻,身穿華服,騎著高大的駿馬,他反而有如芒刺在背,怎麼也不舒坦。
這一切,都是為了師父的病。他試圖說服自己,但是看到騎在右側的唐藥差點從馬上摔下來時,他呼吸差點停了。長臂一舒,將唐藥攬了過來,顧不得已經在大街上,他對著她吼,「你到底會不會騎馬?!」
「坦白說,不會。」唐藥眨了眨眼,「我以為騎馬很簡單,坐上去就行了。」
雲濤氣極,卻又說不清楚心裡那份懼怕和擔憂所為何來。「不會騎早說不就結了?」粗魯的將她擺在鞍上,他跳下馬,將兩匹馬綁在一塊兒,牽著往前行,走沒兩里,又慌得接住因打瞌睡而從馬上摔下來的唐藥。
「從馬上摔下來也是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教訓了她老半天,卻見她睜著迷濛的眼,本來如雷的聲音慢慢變小……她的眼睛……真是漂亮……
「我本來要僱馬車的……」她揉揉眼睛,「我下馬用走的好了。」
「一路走一路打瞌睡?!」雲濤粗聲說著,一臉的不以為然。把她丟上鞍,自己也騎了上去,將她困在執韁繩的兩臂之間,這才安心些。「我……我可不是要佔你便宜,我只是……」
唐藥根本沒聽見他說話,早已點頭如搗蒜,跟周公下棋去了。
這丫頭昨夜也跑出去做賊了嗎?他沒好氣的騎著馬,還得顧著不讓她摔下去。最後索性讓她反身抱住自己,省得老要分心注意她。
她……還真嬌小哪。
試著擺脫心裡那點莫名的柔情,他縱馬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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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唐藥清醒,太陽已偏西了。
她抬頭一看,在心裡輕輕慘叫一聲。「龍大哥,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哦?」他覺得奇怪,唐藥才剛醒,怎麼就有好消息了?「你先說好消息好了。」
「好消息是,我們應該甩開了唐門的追捕。」她無力的笑。
「你怎麼知道?」雲濤為之大奇。
「這就是我要說的壞消息……」她望望不遠處的苗寨,「我們快到苗疆啦!你怎麼會朝反方向走?!你到底是怎麼來四川的?!」
雲濤老大不服氣的反駁,「我才沒走錯!」他從懷裡拿出地圖,「瞧,我照著地圖走的。」
她接過地圖,轉了個向,「這樣看才對啦!」
「你地圖拿反了。」
唐藥努力克制自己想用地圖敲他頭的衝動。「我說,龍大哥,不是字往哪個方向,地圖就得怎麼看。你打湖南來的時候,這麼看沒錯,可現在我們要往湖南去哪。足足一天的馬程,你淨往反方向走,你想去哪兒?取道到天竺去?」
雲濤這才恍然大悟,「我又走冤枉路了。」
唐藥伏在馬背上,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她很肯定,唐劍一定認出了雲濤師承何處,一路追到湖南去了。唐劍身為唐門副當家,一直對六年前唐門慘遭血洗的深仇大恨念念不忘,更把前任掌門欲入主武林盟主的遺願照三餐膜拜,各大門派的掌法劍譜搜集了一大堆,更逼著她背熟。若不是她身體太弱,早被他「鍛煉」成鋼了。
發現唐藥只有輕功跟藥學有獨到之處,至於其他武功則是平平,連掃地的阿伯都可以打敗她,唐劍實在說不出有多失望。所以,他更瘋狂的逼自己練武,連唐門視為禁忌的森羅掌都照練不誤。
幸好他實戰經驗實在太少,碰巧雲濤又出現,要不然,她現在可能已死在唐門的地窖裡。
一想到這裡,唐藥突然覺得,迷路也未嘗不是轉機。還有誰比她更認識唐劍呢?這人性格堅毅如頑石,卻沒什麼耐性。當他發現一路上追查不到她的下落時,應該會往其他方向追捕。
時間抓得對的話,搞不好能跟他錯身,不用引起太大的衝突。
唐藥輕歎一口氣,「龍大哥,時間也晚了,我們還是去苗寨歇一歇。苗疆有瘴癘,毒蛇猛獸又多,入夜後可不是好玩的。」
「苗寨?」雲濤狐疑的望望前方赤著雙腳、纏著頭巾的外族人,實在不太放心。「我們現在若是連夜兼程——」
「馬累了,我也累了。」她身子歪斜的靠在他臂上,「人家要休息。」
睡了一整天,還喊什麼累?雲濤老覺得這小姑娘在耍自己,但是從她澄澈的雙眼又看不出端倪。
「你一定又在耍我。」他咕噥著。
「你說對了。」
她回頭甜甜一笑,讓他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只好策馬到苗寨。
見到陌生人,苗人防備的將他們擋在寨外。
兩邊語言又不通,雲濤只能邊說邊比手畫腳,「我們要休息……休∼∼息∼∼不是壞人,我們會給錢……」
當初他是怎麼千山萬水走到秋霽山的?唐藥越來越感到不可思議。她回身止住雲濤鬧得人耳朵嗡嗡響的聲音,險些被他揮來揮去的胳臂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