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回到十九歲的日子(網絡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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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看到女兒寫來的 e-mail ,他的眼淚,就在眼眶裡積著。

  從來不回他的信,但是幾天就會有封寄過來。

  「…還真,爸爸冤枉你了…回家吧…」

  向來冷漠不願低頭的父親,現在卻對著還真道歉。「爸…」

  「如果你跟阿健分不開,那…阿健也跟著回台北。我幫他安排住處,幫他安排學校。不要說什麼助學貸款了,我也不想看你們這樣累…阿健呢?」

  「他還在 7-11 打工。」還真偷偷地拭淚,她不怕被父親責罵,卻抵受不住父親的懺悔。

  這兩個孩子…這些孩子…我怎麼罵他們?

  「回來吧…要結婚要生孩子…也等大學畢業再說。阿健還有兩年的兵役。只要你們能熬,將來日子長得很。不差那張結婚證書…不,就算現在要結婚也行,只要回家就好了,還真…」

  還真終於哭出來。「我沒有懷孕。」

  「那好…那好…」

  送父親回飯店後,還真自己又哭了一場。阿健回來時,正好看到她紅紅的眼睛。

  「還真,我得回台北…怎麼了?你的眼睛…」

  「為什麼要回台北?」還真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媽媽…我媽媽感冒…現在轉成肺炎了…她身體不好…」阿健衝進去整理行李。

  過去幫著整理,還真說,「我爸爸找到我了。」

  阿健停了手。還真把下午跟父親的對談說了一遍。

  兩個人靜默著,斜斜的夕陽照著地板,纖金微塵在傍晚的陽光中舞動。

  「回台北吧。」還真說。

  阿健沒有回答。他已經十九歲滿了,可以說,長這麼大,沒有過歸屬感。

  從小父親就打母親,當然,他也挨過不少拳腳。這麼會打架,事實上,對手的拳腳永遠比不上父親所致。

  不怕痛不怕死的人總是可以打贏。

  不停的打架,不停的虛張聲勢。不想被任何人再一次打倒在地。

  等他上了國中,有回父親的掃帚被他奪下來,硬生生折成兩半,這才結束了他被毒打的日子。

  總是在戰鬥中。大家都怕他,所以,他也不覺得自己該歸屬哪裡。

  這裡,卻沒有人會怕他。他們虧他,笑他,揉亂他的頭髮,叫他小弟。

  但是他們也照顧他,關心他,帶他到處去打獵烤肉,跟他大談女人經。

  這裡是…這裡是…這裡是我和還真的城市。若是離開了這裡,將會怎麼樣?我和還真…會怎樣?

  在還真的眼睛,看到同樣的惶惑。

  還真…

  「我還有還真,還真還有我。」阿健說。

  讓個十九歲的小鬼頭安定自己的不安,還真自己笑了。不過,對的。

  最少還有這個夥伴。

  「我們回台北去。」

  第二十五章

  回到台北那一天,正好在下雨。嘩啦啦的雨聲,使得車內的沈默更絕對。

  還有些暈機的還真,倚著窗戶,因為下雨污濁的空氣,讓她很不舒服。

  送阿健到市療院,至宣開口了,「阿健,我們等你吧?」

  阿健微微的被嚇了一跳。「不用,伯伯,你帶還真回家吧,她很不舒服。」

  「阿健,你呢?你要住哪?」還真睜開眼睛,擔心的問。

  阿健笑笑,揉揉還真的頭,「我在台北還有家可回阿!那是凶宅,沒人敢侵吞的。」

  這讓還真心底痛了一下。阿健倒是不在乎的,揮揮手,走進去。

  這些情景看在至宣眼底,卻有點憂慮。雖然說,阿健是阿健,他父親歸他父親,但是…遺傳總是件詭譎的事情。

  以前阿健也混黑社會的。

  至宣沒有發現,過去被他長期忽略的女兒,現在漸漸變成他的重心。

  他的年紀漸漸的大了,事業的追求已經到達了巔峰,回頭一看,幾乎沒留下任何痕跡。

  除了自己的女兒外。

  過去嫌惡她時,總覺得她和自己痛恨的妻子相像,現在看起來,卻覺得和自己的面容無二致。人類是善於遺忘。將來,還真抱怨他過去沒有疼愛女兒,至宣總是會喊冤:

  「你是我唯一的女兒ㄟ,我怎麼沒有疼你?那時候是我的事業忙…」

  直到阿健上了台大森林,他對阿健還是懷著戒心。還真是台大中文。

  對著這個榜單,還真越想越不可思議。

  我?考上台大?那些用功三年的人,豈不是要集體跳淡水河?

  呵。佛祖…文昌星君…關帝爺…孔夫子…千拜萬拜,她是不是該拈香先拜拜自己的守護天使?

  楊瑾看到還真時,並不意外。他淡淡的笑,「回來了?」

  還真把檸檬蛋糕丟上來。「供品。」

  「什麼供品?」

  「我和阿健的成績…落點…都得謝謝你動了手腳…」還真坐在他面前,笑咪咪。

  幾個月沒見,還真長大了一點點。那種茫然和稚氣幾乎都不見了,剩下一種愉悅,充滿生氣的愉悅。

  她成功的使用了這個身體,楊瑾含笑。

  「我什麼都沒做。」

  呵…睜眼說瞎話嗎?

  單膝靠在他的大腿上,還真笑笑的看著他的眼睛。「我該謝謝你的,親愛的,親愛的守護天使。在這七夕,中國的情人節。謝謝…」

  環抱著楊瑾的頸子,還真吻了他。天使的嘴唇柔軟,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輕輕的,楊瑾回吻她。

  「他沒有出現。」還真若有所失的說。

  「他?」

  「那個恐怖的病人阿,總是趁我抓著你的時候衝進來,現在…卻沒有看到他…」

  是嗎?楊瑾閉著眼睛微笑。還真這樣安然的坐在他懷裡,唧唧聒聒的講著這幾個月的見聞,這種感覺…很不錯。

  要告訴她嗎?為了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有叫下一號的病人,卻沒有人覺得奇怪。

  哎…孽緣。早上看到預約門診有那病人的名字,他就有預感,還真就要回家了,果不其然。

  很久沒回診的他,忙著在外面噓人家,逼著後面的病人換醫生看。

  「好久沒看到她了說…過去一點,你擠到我了…」

  「楊大夫會笑了說…這幾個月幾乎都沒看到他笑過…」

  「廢話!你女朋友不見了好幾個月試試看,看你笑不笑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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