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舞晴眼中透著詭異的茫然,凝視站在她身前逗哄雙胞胎的男人。
一年半前他讓她自己取了個名字,然後利用特殊管道幫她辦妥了所有中華民國國民該有的證件,為她塑造了另一個身份,並帶她回祁家安胎。
她本為自己取名為無情,希望從此斬斷情絲,無情無慾。但他卻嫌那名字不好,主動幫她改為舞晴,願她能在晴日下再次翩翩起舞,至於姜這個姓則是為了便於弄到證件。
他從不追問她的來歷,默默的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她就在他的照料下,成天躲在他為她安排的房間裡,足不出戶,所以和他家人自是無法產生衝突。
但隨著她肚子一天天的隆起,她的情緒波動就愈大,甚至常有狀況產生,雖然總是及時被他安撫下來,但看在他父母眼裡,她自是成了一個不受歡迎的麻煩人物。
孩子出世後,他父母對她的排擠就更為明顯了,因為他總是忙得焦頭爛額,而她身為人母,卻總是置身事外,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兩老看了相當不平。
他們的不滿在祁瑞面前總會有所保留,但他一旦不在家,他們就會對她冷嘲熱諷,甚至她要什麼,祁家就正好缺什麼。
兩老對非他們祁家骨血的雙胞胎也缺乏憐憫心,常任由他們哭泣,不許傭人上前哄騙,逼得她不得不負起為人母的責任去照料雙胞胎。
長期的精神壓力壓得姜舞晴幾乎喘不過氣來,但她卻未曾向祁瑞抱怨過,只是將壓力強壓到心中最底層。
直到今天午後,祁母對走路仍搖搖擺擺的貝貝不耐煩,讓貝貝的背部撞上凸出的桌角,痛得大哭出聲,祁母非但沒停下腳步關心一下,反而帶著一臉貝貝罪有應得的鄙夷表情離去。
這今人心疼萬分的情景終於引燃了姜舞晴積壓已久的壓力引線,加上今夜她又夢見了『他』,夢見他無情的背身離去,終於引爆了她再也無力承受的壓力。
她恍惚的踏進嬰兒室,一如以前的許多夜裡,癡戀地望著那有他影子的寶寶,也一如往常的將雙手移向他的頸子,唯一和以往不同的是心中那股迸發的壓力讓她不自覺的狠下心收緊了雙手,及至寶寶的哭聲響起,也阻止不了她心中那股由怨恨、心疼所交雜的怒意。
怨『他』的離棄,怨『他』沒依言將寶貝捧在掌中呵護著,以致讓他們淪入任人欺侮的境界。
天生的母性更讓她心疼寶貝如棄兒般的命運,因此橫了心,暗忖與其讓他們任人欺侮,她寧可親手掐死他們,讓他們解脫。不讓他們陪她在這人間地獄裡繼續受煎熬。
「把孩子給我!」祁瑞的大喝聲震醒迷亂的姜舞晴。
「你……」祁瑞聽到姜舞晴溫柔到近乎的低喃,才分神看向她,「你到底怎麼了?」不對勁!祁瑞腦中的警鈴乍響,她雖不喜歡靠近孩子,卻仍默默的愛著他們,可是今日的她眼中僅剩失神的毀滅,而無為人母的慈愛。
「孩子累了,該休息了。」她露出一抹淒絕的笑,倏地伸出手掐向離她較近的貝貝的頸項。
貝貝的瞳孔瞬間放大,好不容易才被哄停的哭聲,經這麼一驚嚇,哭得更為宏亮。
「你瘋了!你!」祁瑞馬上忙用力推開姜舞晴,並側過身子,讓寶貝隔離在她的魔掌不可及之處。「寶貝乖,不哭,不哭,爹地會保護你們的。」他一面哄著再次奏起哭泣二重奏的寶貝,一面分神以眼神譴責姜舞晴,卻發現她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低喃。
「貝貝不痛……你的背脊不會再痛了……寶寶……你也是……你的身上再也不會出現莫名其妙的受傷了……」姜舞晴看著自己的雙手,忽然大笑出聲。「哈……哈……哈……媽媽掐死你們了,掐死了!哈……哈……哈……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再也沒有人可以辱罵你們、虐待你們了!哈……哈……哈……」
祁瑞這才駭然地發火。
她真的瘋了!
「喜歡這裡嗎?」祁瑞問著撫著門柱的姜舞晴。
在療養院生活了半年。她的病情經由藥物控制與心理治療,如今已經完全恢復正常。
姜舞晴感觸極深的凝視門柱上刻的花語,完全沒聽進祁瑞的問話。反而喃喃的反問他,「你說這裡是情婦社區嗎?」
情婦社區——由五棟宮廷式雙併別墅所構成的口字形社區。其最大特色為:十根門拄頂端各有一尊造形奇特的石雕花,門柱上刻著不同的花語。「是的,讓你住進這裡或許會讓你覺得被侮辱了,可是這裡的環境寧靜優美。十分隱蔽,絕不會有任何人會來打擾,很適合你靜養。如果你真的覺得不妥,那我可以再幫你另覓棲身之所。」
經由她的瘋言瘋語,他半信半疑的檢查寶貝全身,赫然發現他們身上真有受虐的痕跡,檢查之下才知道他們母子一年多來不堪的處境,所以將她送往療養院後,他就帶著孩子搬出了祁家大宅,但仍經常抽空回家探視父母,盡人子之孝。
「不,我很喜歡。」欠他的已經夠多了,她不願再負累他。再說,這種安排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最好的吧!「對了,過兩天我想出去工作。」她的眼瞬間發亮。
自從兩個月前她在療養院無意中看見一張兩年前的舊報紙,得知「他」不幸遇上空難的消息,她才知道他井沒有趕她離去的劣行,千瘡百孔的心頓時被填平了不少,也因此她的病情才能恢復得那麼快。
「你目前該做的是好好地靜養,該煩惱的是如何在短期間重新和寶貝們培養感情,至於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他婉轉的拒絕。他欣賞她的癡,憐惜她的傻,佩服她對愛情的執著與貞德,所以不捨她再為生活奔波。
「我一定要去,請你成全我。」她仰著哀求的目光望他不贊同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