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放開手的岳鴆嘗試睜開雙眼,無奈才剛剛試圖眨動雙眼,就覺一陣刺痛,因此他反射性的重新緊閉雙眼。
「慢慢來,別急。」她堅定的捉住他的雙手,不讓他有機會擺回眼上。「你的瞳孔太久沒接觸到陽光,一時畏光是正常的現象。來,慢慢的,先試著眨動眼睛,讓眼睛適應光線後再睜開。」
岳鴆聞言慢慢眨動眼睛,等適應後才緩緩的睜開雙眼。
「操,怎麼會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他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動,其餘的什麼也看不見。「為什麼我什麼也看不見?」他激動的反捉她的雙臂,藉用力搖晃她以宣洩自己的恐慌。
「看不見?是看不清楚還是看不見?」
「操,那有什麼差別嗎?」慌亂讓他的語氣更形兇惡。
「暫時看不清楚是正常的,但看不見就可能問題了。」
「我只看見—個模糊不清的人影。」
「很好,現在把眼睛閉起來。」說著,她拉下他的手,起身。
「你要去哪裡?」感覺她要離開,他反射性的拉住她。
「放手。」她撥開他的手,往臥室走去。「我去找塊布來幫你綁住眼睛,等過幾天壓迫到你視神經的淤血完全化開,你應該就能看到清晰的影像了。」
「是嗎?」
「騙你對我並沒有好處。」她停在房門口,定定的望了他好一會兒,心中暗忖等會兒該如何對他開口……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所以她並不要求他一生相伴。
而且,經歷過那麼多次失戀,她對男人再也不抱任何期望。
她要的,只是偶爾能有個人陪在身邊……
「說到好處,我記得我還欠你一個願望,你已經想到要要求什麼了嗎?」他純粹只想聽聽她的聲音,讓自己無暇胡思亂想,並非真的想知道她有何要求。
「想到了。」
「說。」他就知道,她救他,定有所求。
「說了就一定會實現嗎?」她的語氣中有明顯的失落。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一定會招來他的嗤之以鼻,但……
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盼求。
「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就一定能實現。」
「就算強你所難?」
「對。」只要她與暗殺他的那幫人沒有掛鉤,救他純粹自願,那就算她要他傾盡所有報恩,他也會咬牙奉上。
因為他不喜歡欠人。也從不欠人!
「你確定?」
「廢話少說,你到底要我怎麼回報?」
「我……我……我要……」盯著他霸氣十足的臉,她一鼓作氣的說出心中的想法,「我要你。」
「要我怎麼樣?」他沒留意到她的話是句點,而非停頓,因此沒耐性地催促問道。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出的話經他這麼一問,她頓時洩了氣。
「算了,還是等你取下布條那天再說吧。」到時,如果他不願意,他大可瀟灑離開,而她也可以不用再面對他。
抖著手,她緩緩的為他的眼捆上一層又一層的布條,直到確定不會被陽光穿透為止。
☆ ☆ ☆
「你在做什麼?」聽到一陣水聲的岳鴆再也忍不住好奇的對難得發出聲響的汪蕣羽開口提問。
住在這裡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會聽到同一聲調的水聲。
自從眼睛看不見以後,他已經習慣用耳朵「看」事情。
像水,倒進不同的容器,倒人不同的高度,每每產生不同的聲音。
就連風,隨著它的速度、強弱的不同,會發出不同的聲響。
那是他以前根本不會留意到的小事,可現在,他自然而然就會注意到這些細微的變化。
因此,當今天他再次聽到她在客廳製造出日復一日幾近相同的水聲,他就再也忍不住開口了。
因為一般人倒水根本不可能將速度、水位拿捏得那般精準,她卻日復一日製造出相同的水聲。
「換水。」
「換什麼水?」換什麼樣的水需要拿捏得那般精準?
「人要呼吸新鮮空氣,植物也需要新鮮的水。」她小心翼翼的為萬年青注入與往常一般高度的清水。
岳鴆一聽差點跌倒。
操,枉他還認真的猜了好幾天,猜她是不是在做什麼實驗或壞勾當,結果她竟然只是在幫植物換水。
「你養的是哪種植物,那麼尊貴。」操,真是人不如花草!岳鴆很不是滋味的在心中咒罵著。
「萬年青。」
岳鴆聞言三字經差點衝口而出。
操,她有沒有搞錯啊!
要是她說蘭花他可能還會平衡一點,結果……
萬年青?!
那種只要有水就能活得健壯無比的植物!岳鴆差點吐血的握緊雙拳,雙臂隱隱發顫著,強忍已經堵到喉嚨的滿嘴咒罵。
操,那種隨便長隨便大的植物她竟然浪費那麼多美國時間悉心照料,而他這個亟需人照料的病患,她卻連一分鐘都不願施捨!
操,她根本是無聊到發慌!
「換水就換水,幹嘛那麼講究?多一點少一點又不會死。」儘管已經替地下了結論,他依舊隨口問道。
「你有沒有常識啊?人不論多吃或少吃對身體都不好,更遑論是植物。」
「我……」
不待他辯駁,她便打斷他的話。「養植物跟養小孩基本上都一樣,它們需要細心的照顧,用心的栽培,才能長得高雅,有氣質。」
「高雅?氣質?」操,植物就植物,有什麼高雅氣質可言?岳鴆很是不屑的撇撇嘴角。
「等你看得見,你就知道何謂高雅、何謂氣質了?」語畢,她便不再理他的繼續為其他的植物換水。
「你要真的那麼閒,不如去養個小孩算了。」
「小孩會長大,會離開,可是植物只會長大,不會離開。」她停下手邊的動作,感觸頗深的望著他。
只要是人,都有離開的一天。
因為厭倦,因為誘惑。
所以她並不期望留下他,只希望……
偶爾能有個人陪。
而他,將是那個人。
因為他夠強壯,夠堅毅,夠有生氣,能為她驅散一室的寂然。
岳鴆面朝向汪蕣羽,儘管看不見她,他卻能清楚的感受到由她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