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敬祖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
「喏,這就是你要住的地方了。」柳月柔踢開一扇木門,指著裡頭如此說:「食物我會送過來,水你自己打,那邊有口井。天氣熱,也就用不著被子了,就這樣,時候不早,先去睡覺吧。晚安!」
「請稍等,」朱敬祖拉住她,小心地問:「這個地方,好像,是柴房吧?」而且是倒塌了一半的、漏水的、已經廢棄的柴房。
「對呀!連這個你也看不出來?」就說他蠢嘛。
「你不覺得,這樣子稍微、有點委屈了我嗎?」
「不覺得!綁匪通常不會對肉票太好的,我不能例外。別拉著我,我好困!」她打著呵欠走了。
就這樣,朱公子的肉票生涯拉開了序幕——
第三章
「你怎麼跑出來了?快回去!」早上起身,柳月柔梳洗完下樓,剛要坐下來吃早膳,就被窗口冒出的人頭嚇了一大跳。他竟然敢跑出來,還找得到她的繡樓?幸好這時候沒別人在場,不然扁死他也無法挽回了。
「好餓!」朱敬祖聽而不聞,逕自爬過窗台,循著誘人的香氣一路巴到桌前,抓過兩個小籠包塞入大嘴,即使被她用筷子敲得哀哀叫也不肯放棄口中的美食。
敲了一陣,柳月柔手酸地停下動作,不敢置信地看著他餓死鬼投胎般的吃相。有這麼餓嗎?「喂,你不用這麼急的,我不是說過我會送食物過去的嗎?你幹嗎自己出來找吃的?」
朱敬祖把桌上能吃的都掃下肚之後才捨得開口:「我若是傻呆在那裡等你送吃的,遲早會餓死!何況你說不定已經忘記這回事了,等你想起來,我都變成殭屍了。」
如果要問朱敬祖有哪一樣繼承了朱家的光榮傳統,只有這個了:對吃飯的執著。認識他的人都知道,失公子是最捱不得餓的,一旦沒有飯吃,就會性格大變。朱家人對食物也不挑,有得吃就行。「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是朱家的祖訓之一。
「我哪裹忘了?你不要污辱我!」柳月柔又敲了他一筷子,雖然她剛才的確沒想到他,但是等一下她就會想起來的,才不像他說的那麼健忘呢。低頭看見自己的早餐被他吃得一乾二淨,又抬手再敲他一下,「混蛋,我都還沒吃呢!」
「再叫人拿一些來吧,不吃早餐對身體不好的!多拿一點,我也還沒吃飽。」
「你是豬呀!這麼能吃!我拿得太多別人會起疑心的!」
「放心,你這麼凶,沒人敢說你的閒話的。哎喲!」過分誠實的話必然引來憤怒的拳頭。
「你哎什麼哎?叫這麼大聲別人會聽見的啦!」她又狠狠抽他兩下想讓他的嘴,卻換來更響亮的慘呼,「我告訴你,若是你讓別人知道了你的存在,我就把你剁碎了餵狗!」雖然她不是什麼淑女,但在家裡私藏男人也還是很驚天動地的大事,若是老爹知道了,肯定趕她出家門。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會先剁了他再走!
「知道了,不過我覺得你的聲音比我還大耶!如果引來別人也是你的錯,不信你問問她。」朱公子竟還有膽跟她講理,並且找了個臨時證人。
柳月柔順著他的手指瞧去,驚喘一聲跳起來——青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瞪大眼睛看著他們!「青青……你什麼時候來的!」慘了!
「你罵我的時候她就來了。」好心的朱敬祖替無法動彈的小丫頭回答,「小姑娘,你可要憑良心說話,她的聲音比我的大,對不對?」
「對你的頭!」一記鐵拳將朱敬祖的頭捶得趴在桌上,她回頭擠出難得的笑容,「青青,你沒有看見他,對不對?」
「啊?」青青不解地看著走過來的小姐,不明白地搖搖頭。
「我的意思是說,」知道她比常人遲鈍一些,柳月柔耐著性子解釋:「你現在沒有睡醒,容易產生幻覺,所以呢,你看見的他其實不存在,就當你從來沒有看到他,知不知道?因此呢,我們這裹沒有男人,什麼人也沒有,只有我和你,是不是?好了,現在你明白沒有?」
「啊?」小姐越說她越糊塗。
「你家小姐是要你裝作沒看見我,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對別人說。」朱敬祖端著被打歪的腦袋作註解,照她那樣的說法,他要是那個小丫頭也聽不明白的。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她的丫頭太笨了,說得淺顯一點的確比較好。
「哦……」青青遲疑地來回看著他和小姐,她能不能問問小姐,這男人究竟是誰?
「好了,明白了就別問那麼多,去廚房再給我拿一份早點過來。別人問起就說我把原來那份摔了,明白沒有?」青青做事向來一板一眼的,如果不交代清楚就不懂得應變。
「拿多一點哦,還有我比較喜歡吃鹹肉包,最好再加一點醬菜,粥裡要放點鹽巴,還有……哇!」朱敬祖被柳月柔一腳踹下凳子,無法繼續點餐。
「你這個混蛋,竟然讓青青發現了,存心跟我作對是不是?」柳月柔追上去多踩兩腳。
「等等,關於這個問題我們還需要再討論,究竟是我洩露行跡?還是你自己的聲音引來青青的?依我看,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他真是不怕死!
「還敢跟我爭?」柳月柔撲上去再一陣拳打腳踢。
「哎喲!哎喲!」朱敬祖扭動身體讓她的拳腳落在合適的地方,啊!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真是舒服。月柔的精力充沛,他未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哎,原來朱公子有被虐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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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柳月柔無力地靠在椅背,「喂,你該回柴房去了。」
「天色還早呢,月柔,我再給你說個故事吧。從前……」
「月柔不是你叫的!」
「別介意這些小節了,認真聽故事吧。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
柳月柔呻吟一聲,倒回椅背。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以她的壞脾氣和暴力習慣,任何人都該對她退避三舍的,他卻甘願當她的沙包。一整天硬黏在她身邊,打不怕、罵不走,氣得她今天的運動量超過平常的一個月。結果呢,打人的腰酸背痛,被打的他卻像只打不死的蟑螂,眨眼間又巴回她身邊。柳月柔甩甩幾乎腫起來的手,只能得出一個結論:他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