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別拉罕應了一聲。若真的讓眾鐵騎知道這女子就是賽諸葛,她肯定是活不過今晚。
當烈焰狂風般步出帳門後,諸葛冰心無力地坐倒在床沿,揪著胸口,隱隱覺得舊疾似乎又要犯了……
落進烈焰手中,會是參雲大夫所說的劫數嗎?
她自問著,茫然沒有答案。
翌日,天降大雪,原來的黛綠青翠早已被白茫茫的一片取代,唐朝大軍在糧草盡失之際,只好撤軍回營州。
諸葛東權懸念著女兒的生死,曾想舉兵進攻渤海國京都,但在沈良的勸說下只好作罷,帶兵回到營州再想辦法救人。
至於烈焰所率的渤海軍,則趕在大雪之前拔營退回龍州,他早知道進入雪季,行軍打仗都非易事,因此馬不停蹄地趕路,以免這場風雪所阻。
一路上,諸葛冰心都被要求緊緊跟在烈焰身邊,她騎在馬上,忍受嚴寒,整個人就快虛脫了,但她為了不讓烈焰小覷,咬牙硬撐著,始終不喊累。
可是,擅長騎馬的渤海軍早已習慣這樣長途的奔馳,她一介女流卻如何受得住馬上顛簸的折騰?因此,一天下來,整個人早已搖搖欲墜,偏偏她的韁繩鑿在烈焰那匹駿馬上,由不得自己操縱,隨著天色漸暗,速度只增不減,直把她累得幾近暈潰。
烈焰急著回到龍州,並未發現她的異狀,仍策馬狂奔,黑雲像往常一樣緊跟在他的頭上疾飛,如同他的影子。
花卓則自從出發就臭著一張臉,她不知道烈焰從唐營帶回來的女人到底是誰,說是軍妓又不像,但不是的話那又會是什麼人?軍營裡可沒見過普通女子的,更何況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
這疑問一直困擾著她,她問了別拉罕,別拉罕卻只說那名女子是烈焰的俘虜,烈焰看了喜歡,想將她帶回府當丫鬟。
可烈焰的慇勤怎麼也不像對待個丫鬟,她也以女人的直覺發誓,他肯定是看上那名女子了。
她妒火中燒地瞪了那個搖搖欲附的身影,怒氣愈積愈重,若不是礙於趕路,她早就上前質問了。
又過了一個時辰,諸葛冰心的體力已達極限,她渾身顫抖,不斷喘氣,臉色蒼白得幾近青紫,當胯下的馬正好躍過一個土丘時,她再也無力撐下去,整個人便被拋出馬背,摔向滿是尖石的地面。
「啊!」烈焰大駭,急忙勒住馬,無暇細想便縱身飛向她,在她落地之前摟住了她,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住地表的的尖石。
「烈焰!」花卓嚇得尖叫。
這變化在眨眼間發生,烈焰緊抱著諸葛冰心在地上滾了幾圈,差點成了別拉罕馬蹄下的亡魂。
幸而別拉罕反應夠快,緊急將馬勒住,馬兒受驚嘶鳴,往側邊高躍,他乘勢將馬放倒,自己跳下馬背,這才化去驚險的一幕布。
「王爺!」兀延嚇得頭髮直豎,衝上前扶起烈焰。
「王爺,您沒事吧?」別拉罕也急出一身冷汗。
「烈焰……」花卓也發抖著奔了過來。
烈焰摔得不輕,但他沒時間查看自己的傷勢,只顧著審視懷中的諸葛冰心是否無恙,誰知低頭一看,立刻被她死白的臉孔嚇亂了心神。
「喂!諸葛冰心!」他低頭輕拍她沾了些塵土的臉頰,一顆心懸在半空,著急地喚著她。
諸葛冰心並未受傷,但疲憊與憂慮讓她心力交瘁,舊疾終於發作,她痛得張開嘴,猛吸著怎麼也吸不進肺部的空氣,嬌麗的容顏蒙上一層令人心疼的痛楚。
「她痛……藥……我的藥……」她一手抓著烈焰的衣襟,另一手則顫著想挽進腰帶中取藥,怎知那原本置於腰帶暗袋中的藥瓶卻不翼而飛。
她不知道那小小藥瓶子在她翻落地面時已掉落出來,正好滾到黑雲棲息的大石邊,黑雲側頭看了一眼,縱身一躍,伸出爪子將小瓶牢牢抓住,好奇地把玩著。
「藥?什麼藥?」烈焰不解,急急反問。
「藥……把藥給我……」她呻吟地說著,只覺得眼前愈來愈暗。
烈焰眉頭深鎖,她的身體正不斷地失溫,他卻不知她到底得了什麼病症。
「兀延,找個地方讓她休息。」他轉頭朝兀延下令。
「王爺,這說不定是她在使詐,別上她的當……」兀延削瘦的臉不悅地糾在一起。
「快去!」他喝令。
「慢著!」花卓看不下去了,擋在兀延的去路,撐著腰怒道。
烈焰明明背部受了傷,卻只關心那個女人的死活,他究竟怎麼了?一個丫鬟真的那麼重要嗎?
「花卓郡主……」兀延為難地看了她一眼。
「我真不懂你在想什麼?烈焰,你沒事捉來一個唐朝女奴,還處處護著她,你到底為什麼要留著她?她又病又煩的,不如一刀把她殺了,免得誤了大軍的行程。」花卓氣憤難乎地質問。
花卓是這地的北方佳麗,高挑健美,一頭濃密的黑髮編成了兩條粗辮,分別在雙耳間盤了個,活潑明亮,輪廓深美,與諸葛冰心的纖細秀麗迥然不同。
「你不懂!」留著她對我們有用!「烈焰寒著臉道。
「有用?哼!我看是你的私心在作祟,你一定是看上她,所以才不殺她,對不對?」花卓瞪著他,心裡早有答案。
「閉嘴,我現在沒有空理你!」烈焰橫抱起陷入昏迷的諸葛冰心,被她過度輕盈的重量惹得心驚。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每當他這麼抱著她,總覺得她好像要在這世上消失一樣。
「你沒空理我?反而有家去理會這個該死的賤人?」花卓不甘心,瞧他對這來歷不明的女子溫柔的模樣她就有氣,他幾時給她同樣的臉色過了?也不想想多年來她為他付出多少深情,誰知被擄之後,他見到她連聲問候安慰的話都沒有,反而整天只黏住這女人,他到底有沒有良心吶!
「住口,我受夠你的驕縱與莽撞了,這次回渤海國,你最好改改性子,否則就永遠別在我面前出現!」他對花卓已經容忍得夠久了,此刻他到她惡毒的話更是覺得厭惡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