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王孫貴胄紛紛到將軍府一探究竟,為的是想知道坊間的消息是否屬實,諸葛東權推不掉一堆拜帖,只好讓她以世侄的身份露臉,以眾人大談國事及軍略,當場讓許多人為之折服拜倒,連著好幾個月將軍府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她也因此成了權貴爭相拉攏的對象。
過了不久,連皇上也聽聞了有關她的事,基於好奇,微服至將軍府尋訪,親自與她對論大唐的外患與現今時勢,對她睿智且獨到的見解甚為欣賞,一心想將她拔為身邊的參謀,她百般推辭,後來只得向皇上坦承自己的身份。當皇上得知她居然是個女流之輩時,當下嘖嘖稱奇,難以置信,怎麼也想不到名聞遐爾的「賽諸葛」竟會是個女子。
幸而皇上並未因為她對身份的欺瞞而發怒,反而對她的機伶疼愛有加,還不時召她進宮,與她對弈、談天,或是討論有關如何掃蕩外患的對策,長久下來,「賽諸葛」的地位愈加不凡,連宮裡的人也對她另眼相看。
只是,成為皇上面前的紅人,她多少也預料得到自己的得寵必然遭忌,果然,當父親諸葛東權始終打不贏那些渤海干鞘人時,一些心懷妒恨的大臣乃上書陳請「賽諸葛」以軍師名義赴東北協助救亂。
眾人不知道她的女兒身份,皇上可是一清二楚,但他卻毫不遲疑地了那些大臣的請求,允了奏章,派了一隊禁衛軍護送她上戰場……
這是為何以她一介女流卻身處戰場調兵遣將的原因,只是原因的背後其實還有著旁人不知的隱情。
「但皇上也明白你的身體無法長途跋涉,我真不懂他安的是什麼心,竟把你送來……」諸葛東權著實納悶不已,皇上不也很喜歡冰心嗎?那為何還要她涉險入軍呢?
諸葛冰心默不哼聲,只是悄悄地抿了抿唇,在心中偷笑。
事實上,她一點介意上戰場的事,相反的,她還顯得特別興奮。實在是她在家中已悶得太久了,正苦於找不到機會出去走走,這次因遭忌而被派上沙場督戰,她多少還有點暗自竊喜呢。
但府裡只有她高興而已,皇上的聖旨造成了諸葛家上下一片驚慌,諸葛夫人整日垂淚,著急莫名,府中的成員無不為大小姐的出征憂心如焚,只因她那風一吹彷彿就要熄了的生命怎堪得軍旅的折磨?皇上一道輕率的旨意分明是要她去死。
提起諸葛冰心的病,諸葛家的人就猛搖頭,不知是否天妒英才,她雖從小聰慧過人,可是一出生就犯著心絞痛的毛病,只要過於強烈的刺激及活動都會讓她暈倒或是大病一場,諸葛東權為她請了上百位名醫,就是治不好這個奇症,眼看她愈來愈瘦削,大家竟是束手無策,以為她將活不過十歲……
然而就在她十歲那年,一位雲遊四海的大夫因緣際會來到府中,為她把脈之後,寫一帖藥方,要諸葛東權將藥材磨成細粉,再搓製成顆粒保存,讓她和水吞服。她服下大夫的藥方後果然氣色漸佳,精神也好得多了,可是大夫在離去前曾替她批命,預言她命中將有一大劫,若要平安順遂,最好不要輕涉男女之情,更不能成婚生子,否則一旦引發心疾,將必死無疑。
大夫離開後,他的話如同個魔咒緊箍著諸葛家的每個人的心,諸葛東權從那時起便立下下決心能不讓女兒離家半步,也不讓任何男人接近她,即使諸葛家從此絕後,他也要女兒這一生安安穩穩地度過。
所以,她才會年近十九了仍未許配給人家,整日守在閨閣之中,研讀她的易經,過著清心無慾的生活。
只是這樣的日子雖然優遊,卻也失之無趣,於是她一得知奸臣們意欲陷害她上戰場送死,便乘機向皇上表明願意一試,皇上被她吵得不得安寧,只好答應她的請求,並送她一床南蠻進貢的保暖蠶絲被,讓她前往東北。
但這事她萬不能向諸葛東權明說,只能在心裡抱歉讓父親擔憂了。
父女倆正各有所思,帳外來了一名飛騎稟報道:「報告將軍,沈校尉在干鞘營裡逮住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大聲喳呼著她是個渤海國郡主,而且還是烈焰王子的未來的妻子……」
「哦?烈焰的未婚妻?那真是太好了!這下子還怕烈焰輕舉妄動嗎?快把她帶上來,我要親自審一審。」諸葛東權擊掌大笑。
「爹,這可不是件好事,沈校尉抓來了烈焰王子的未婚妻子,恐怕會引起更大的紛爭……」諸葛冰心憂心地提醒。
「他未婚妻子在我們手裡,他還敢亂來嗎?明天我就拿那名女子來和烈焰好好談判,我相信必能使他屈服的。」諸葛東權可不認為這事有何不妥,有了重要人質,要制衡那群干鞘人就容易多了。
「可是……」
「放心,冰心,他們陣營中還有我們的臥底,渤海國若有什麼動靜,那人會隨時給我們消息的。」
「從一開始就聽說有個人潛進了渤海國,可是爹爹,那人到底是誰?」她早就聽說皇上派了一個人滲進渤海國宮中,但一直不知那人的真面目為何?
「我也不清楚,那是皇上指派的,有關烈焰王子率領的兵馬人數,也都是那人飛鴿傳書來告知的。」諸葛東權也不知臥底的是何人。
「他……可靠嗎?若是烈焰王子有所突襲,他來得及通知我們嗎?」諸葛冰心可不敢大意。
「烈焰已被你大敗,哪裡還有力氣突襲?你安心休息吧!我去看看抓到的人質了。」諸葛東權呵呵一笑。
諸葛冰心沒再多說,她盯著父親走出營帳的背影,沒來由地被一個不祥的預感攫住心頭,那抹陰影隨著日下西山而逐漸在她心中擴大,使她背脊微微發涼。
似乎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但她又說不出所以然來,只是感到不安,非常非常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