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風刮起諸葛冰心的披氅,她略微不安地蹙了蹙眉。
為何今晚她會這麼心神不安?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了嗎?
低頭曲起纖指,但她卻算不出什麼,只能深深歎了一口氣,沉默地走向營帳不遠處的高地。
總是這樣,她能算出別人的事,卻對自己的一切看不清,好像當局者迷般,只要碰上自己的事她就只能聽天命行事。
眉兒跟在她身後,眼睛一轉,忽然瞧見沈良立在遠遠的陰暗處,她在心中暗自偷笑,湊上前對諸葛冰心道:「小姐,沈校尉又來了,要不要叫他過來?」
「叫他過來做什麼?」諸葛冰心心裡正煩著,哪還有心情理會別人。
「說不定可以請他來幫小姐解解悶啊……」眉兒故意道。
「夠了,眉兒,你再這麼饒舌,我就找人替你媒,把你嫁掉!」她白了丫鬟一眼,輕斥著。
「不!我才不嫁呢!我不再亂說就是了嘛!」眉兒急道。
「啊,我怎麼都沒想到呢?他也有十六了吧?跟著我這個半死人有什麼好?還不如早點放你出去找個好歸宿……」她繼續逗著眉兒,粉潤的朱唇揚起一抹笑意。
「才不呢!小姐終生不嫁,眉兒也不嫁。」眉兒鄭重地說。
「真的不嫁?那可不就白白糟蹋了一個小美人了?」諸葛冰心看著這個比自己年幼的俏丫頭,挪榆地道。
「我哪有小姐美啊!要說京城中哪家小姐最好看,我認為小姐你才有資格被稱做天仙呃!」眉兒認真地說著,不自覺又細細打量起諸葛冰心美出塵的臉蛋。
真的不是她愛自誇,小姐的美根本不是城裡那些庸脂俗粉所能比的,別的不說,單是那冰晶剔透的雪白膚色就活似天界下凡的仙女,沒半個女子比得上,即使不上水粉,她的白皙依舊令人炫目,再加上清靈靜秀的五官,眉眼口鼻不沾染半點凡俗的紛擾,怎麼看都像是朵遠離塵囂的白蓮,娉婷裊裊,獨立於人世之外,逕自芬芳……
「還天仙呢!我還沒當成仙,搞不好要先變成女鬼哦!」諸葛冰心自我調侃地笑了。
眉兒心一驚,連忙道:「不會的,小姐只要按時吃參雲大夫開的藥,就不會有事了……」
參雲大夫正是當年那位得道高僧的法號,他寫下的方子一直是諸葛冰心的救命仙丹。
「難說哦,世事無常。」諸葛冰心搖搖頭,抬頭仰望天空的殘霞,那抹不安又增加了。
到底……會出什麼事呢?為什麼她有種泫然欲泣的傷感呢?
偌大的夜空有著沉悶的深凝之氣,她細眉深鎖,情緒驀地低落了。
不遠處,深深凝視著諸葛冰心的沈良終於鼓起勇氣走向她,自從與她見過面,他的一顆心就被她牽緊,她的聰慧與美麗都教他心儀不已,怎奈她官拜參將,而他不過是個小小的校尉,因而多日來都不敢隨便造次。
但今晚將軍開了酒戒,他借酒壯膽,就是想接近始終遙不可及的她,一吐滿腔的深情……
「諸葛……」
他正想喚住她,然而就在這時,天空響起一記低鳴,打破了這份帶點詭譎的寧靜。
諸葛冰心與沈良同時抬起頭,只覺得一股逼人的勁風從他們的頭項掃過,他們還來不及反應,就赫然瞧見放置糧草的營帳起火燃燒,兩人心中都是一驚。
「小姐!你看……」眉兒驚慌地指著火光處叫嚷。
「快,快去通知將軍!敵人入侵!」諸葛冰心急急催促眉兒去將軍帳。
「糟了!眾將官都喝了酒……」沈良心驚不已,在這種時刻干鞘若攻進來,那就完了。
「快擊鼓!沈校尉,快通知所有人備戰!火雷軍去救火,第一、二軍巡視東北,三、四軍負責西南,五軍去看守干鞘俘虜,其餘的保護將軍及受傷士兵!」諸葛冰心沉著地指揮,盡量不露慌張神色。
「是!」沈良酒醒了大半,哪還有心思談及兒女私情,連忙按她的指示去做。
經過她的調度,混亂場面頓時減輕不少,但是敵人此刻身在何處仍無法得知,她在漫天濃煙中走向將軍營帳,心中那份一直存在的不安愀得更緊了。
諸葛東權與眾將領事情一發生就全都衝出營帳,可是由於酒喝得不少,許多人都舉步顛躓,他自己也是頭重腳輕,反應變得有些遲鈍。
「將軍!」諸葛冰心看了心中有氣,行軍之時飲酒乃是大忌,為何爹爹明知故犯?
「冰心……干鞘來襲了嗎?」諸葛東權強打起精神,焦急地問道。
「是的,他們採用突擊方式,我擔心我們的糧草將付之一炬……」她憂心地看著著火的糧草帳營,心裡明白這絕對是干鞘人的報復行動。
「糧草!這下糟了,沒了糧草,這仗就打不下去了……」諸葛東權老眉深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犯下這種疏失。
「我早說不能大意的!」她責難地看了父親一眼。
「是我不好,得快想辦法救火。」諸葛東權承認自己的錯,他太小看干鞘人了。
「我已派火雷兵救火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那些混進營裡的人,另外,最好先確認那位重要人質是否還在……」諸葛冰心有預感這批前來偷襲的干鞘人目的一定是想救回烈焰王子的未婚妻子。
「對,那名人質很重要,來人,去將那個女人帶來!「諸葛東權命令道。
不久,士兵們匆匆回報道:「報告將軍,俘虜營中的人全都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諸葛東權臉色大變。
「第五軍的人呢?」諸葛冰心俏臉一沉,覺得事態嚴重。
「報告參將,第五軍的人全受了傷,他們說遭了自己人偷襲……」
「自己人?」她心中一凜,朝諸葛東權急道:「干鞘人混進軍營裡了!快徹查……」
她話聲剛落,一陣沈如暮鼓的笑聲忽然從營地四周的樹林響起----
「呵呵呵……」
在場的人都駭異地抬頭觀望,想找尋聲音的出處,但只見林木蓊鬱,樹影幢幢,除了塵煙,就只有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