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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人殺狼,狼吃兔,也吃人,這是自然生存的循規,千萬年來的定律,就憑你,嘿!改變得了嗎?」他靠著學術法練氣生元,內丹成為他靈魂棲所,由自己守護,已不需任何食物供養真身,但幾百年前,他同所有狼匹一樣,食兔亦食人。

  「我沒想過要改變什麼。」她困惑地反駁,感覺那股暈眩又浮起,用力眨了眨眼,有些懷疑自己真的生病了。

  「那就別管一窩兔子,也別隱瞞狼的巢穴位置!」他口氣古古怪怪的,有些急促,有些緊繃,像等著證明什麼似的。「告訴我吧,讓我獵頭狼拿去買賣,好好發筆財,然後,我會安全地送你出這片無際的雪原山地,你不靠我,是怎麼也走不出去,若要等到下回有人經過,恐怕是遙遙無期,不餓死你也要凍死你。」

  才不會!那頭大狼才不會凍著她、也不會餓著她。

  想大聲駁斥,她雙眸瞪住他,唇蠕了蠕,還是忍了下來。

  這個人,果真和那惡漢子一般壞,不救助婦孺軟弱,竟還這樣威脅她,這世間到底是怎麼了?!幫助一個人,一定要利益交換嗎?

  「你要帶我出雪原,我也不要跟你去。」知道他心壞,她是不會與他同行的。

  「你一個小姑娘留在這裡,遲早挨不下去,若是遇狼……嘿嘿……」

  她早就遇上了。若沒遇上,她才真的挨不下去。

  「遇上就遇上,它要食我……就食吧。」她小臉倔強,心中煩惡,只想他快快離開,不願與此人多言什麼。

  垂著頭,指尖撫摸一窩兔子,她原想將它們藏得遠一些,不教大狼尋見,可這麼一來,大狼豈不是要餓肚子嗎?加想著、歎著,心中矛盾了起來。

  他猶立在那兒,以一種難解的眸光盯著她低垂的發頂,低沉地問:「你不想回去?!」

  京城的榮華、萬貫的家財,她真不眷戀?真是無動於心?

  只要她說出來,輕輕的幾個字,或是指一個方向出來,他便能帶她離開這裡,走出荒涼的冰天雪地,回到她本來的地方。

  為什麼她不說?

  這個奇怪的女孩兒,她到底在想什麼?為何反出他堅信的理論,狼性與人性是相同的,都是貪婪的、為一己之私、奪他人之富,她偏要作怪?!

  靜靜地,聽她啟口,聲音無浪無波--

  「回去……也是荒山雪原,都無所謂了。」

  第四章--試探卿心何所願

  天幽況下來,月光映在雪地,泛出奇異的冷光。

  怎麼還沒回來?!曉書有些坐立難安,下意識將枯木枝投入火堆,洞裡好靜,只有樹枝燃燒的單調聲響,和自己細細的、淺淺的氣息聲。

  用老方法洗淨幾顆果子,她咬了一口慢慢咀嚼,酸澀的滋味皺擰一張小臉,她勉強吞下,張開嘴再咬一口,眼睛卻不住往洞外飄去。

  那個高大的獵戶真的走了,把她一個小姑娘遺留在此。外表雖弱,她心是剛強的,不哭不求,只是忍不住歎息人世冷暖,人是怎麼了,非得利益交換才能生存嗎?面無表情,她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雪原上。

  回不去,心中最牽掛的就是爹和奶娘,還有……年方幼小的鋒弟。在眾多同父異母的手足裡,他算是同自己較為親近的人,因為年紀尚小、更因身在險惡,她若回不去,就剩下他一個了。

  將啃剩的果核丟進火中,輕歎了一聲,她起身踱到洞口,似遠似近,狼的嚎聲交互而起,在月夜下獨自聽聞,除驚惶難解外,更引得心中淒冷。

  她繞出草木叢,那窩子野兔在裡頭安詳著。不自覺牽動歷角,她想,自己太天真,一些定理是千古不變的,自然便是自然,人力難以輕動。兔食草、狼食兔、人殺狼,然後,人也得冒險,或者遭狼所噬……

  思及此,心猛地一抽。人殺狼、狼噬人……人殺狼、人殺……

  小臉登時雪白,腦中思緒疾速轉動,許許多多的假想正在形成。

  它、它從未這麼晚還未歸來,那個健碩凶狠的獵戶,要尋狼窩、殺狼只、剝皮抽骨,它若遇上他,莫不是、莫不是……

  撩起裙擺,想也未想,她往白日那名獵戶離去的方向直奔,原上積雪甚厚,她跑了幾步摔在地上,起身又跑,踉踉蹌蹌,不出幾尺又跌了一跤,臉上發稍沾滿細雪,她無暇拂去,咬牙撐起身子,果然行不上幾步,人再度陷入雪中。無健全的裝束,想在雪地中穩穩行走,對一個從小養在深閨的姑娘來說,確實是難了。

  心中前所未有的沮喪、前所未有的難過,覺得自己好沒用、好沒用,伏在地上,她竟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

  畢竟是個小丫頭罷了。

  它由另一頭的雪原而來,無聲無息,比風還輕、比空氣還要無形,月華相伴,一身的黑色綺麗光澤,目中的青藍火光跳動著,嘲諷的神色慢慢凝聚。

  現下才來傷心氣憤,未免遲了。它想,心中輕笑。

  早知如此,何不順遂人性,成全他的試探?將狼穴的位置說出來,證明人的自私,他可以讓她離開這裡,走出一片冰天雪地,安穩地回到世間繁華,只要她印證他由來已久的觀點,人性和狠性,其實無異。

  哭了一陣,稍稍宣洩心頭鬱悶,她不是輕易放棄的性子,動了動雙腳想爬起來繼續往前,淚水模糊視線,她毅然拭去,衣袖掠過臉頰,眼眸睜開,那匹教她牽掛不已的大狼就在眼前,月夜下的銀白襯托地美麗的玄黑,它沒有死、依然驕傲、依然冷淡,活生生的,就在自己面前。

  「你、你--」止了的淚再度流下,曉書又哭又笑、又驚又喜,她笨拙地爬起身子,七手八腳地爬向他,雙腳直直跪在地上,兩隻藕臂竟猛地圈住他粗勁的頸項,摟得好緊,臉頰竟學會動物軟蹭的方式,一下下、來回地膩著地的黑毛。

  情緒輾轉翻滾,擔憂、沮喪、難過,而後是見著它,一顆焦躁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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