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香菱也一塊兒被趕回去了,此時此刻偌大的庭院,只剩下兩個。
他跨前一步拉近距離,鼻尖縈繞著女兒家獨有的香氣,她垂眼瞧著地面,他也垂眼,瞧著她發頂上的白角小梳和秀美的額。
兩個就這麼對杵著,誰也不說話。
唉,這倔強的小姑娘。他歎了一口氣,伸出長指扶起她的下顎,曉書微微抗拒,頭稍偏,還是讓他瞧見自己現下的模樣。然後是柔軟的錦衣袖子,細細地在她小臉上移弄,為她拭淚。
「為何落淚?嫁給我做娘子不好嗎?」他的語氣柔柔啞啞的,像歌。
曉書芳心暗浮,唇咬出淺淺齒印,明知落淚無濟於事,心中的委屈羞憤,以往她能咬牙忍下,要自己不去在意,但在這個男子面前,她流露出最脆弱的一面,竟無任何心防。
深深呼吸,她努力平復紊亂的心緒,眼眸猶有淚光,顫著唇兒。
「我覺得……自己像個貨物,談好條件,便能將我賣出。我什麼都不是……」
他目光轉沉,柔情未變,掌心貼住她的頰,粗糙的拇指緩緩撫觸著,享受著柔嫩的感覺。「我只想將你弄出這兒,你的力量太弱、太單薄,沒人守護著,該要如何?是貨品也好,是人也罷,對我而言,都是唯一一個。」
儘管修煉成人身,狼性未能盡除,他向來心機深沉、冷眼面世,縱有熱情,也埋在極探、極沉之處。因四年前陰錯陽差的邂逅,他與一個人類姑娘有了交集,屬於熾熱的一部分蠢動起來,滿腔熱血為酬知己。
「你……」曉書不是無情之人,對他的追求,心動盪得厲害,只是不懂……不懂……「你是一匹狼,是精靈幻化,怎可娶人為妻?」唇輕啟,語調已聞柔軟。
「你在意我真實的身份?」他淡問。
曉書微仰著臉,眼瞳清明,細細端詳著他臉上的每分每寸,看得用心透徹,腦中盤旋著他的問話,與他之間的點點滴滴如此的奇異神秘,是上天憐憫嗎?竟將他帶到她的身邊。
雖等不到回答,但女子玉容柔和,眼眸如醉,玄三郎回她一笑。
「你會這麼問,表示說,你心底其實是喜歡我的,若我真是人身,你就毫不遲疑投進我的懷抱中,對不?」
「我才不在乎你是人是獸。你、你--」她急急喊,又急急停住,有些掉入陷阱的感覺,臉蛋紅赭,她腳一跺偏開身子,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說:「你的事,我才不在乎。」這匹狼的確壞得很。
聞言,玄三郎忍住笑,誇張歎氣,「唉,姑娘不在乎我,偏生我對姑娘放不下。到頭來,是我作踐自己,教人瞧不起。」這種行徑其實與他本性不符,但逗弄她已上癮,變成自然的舉止。
曉書不知該如何解釋,難辨他話中其意,只訥訥辯道:「我沒有瞧輕你的意思……」他於她有救命之恩,為她擋去災厄,一次又一次,怎可能瞧輕他?!怎麼可能?!
忽地,他略略彎身拉著她的小手,曉書一驚,沒料及這突來的舉動,想藏起的左手已落入他的掌握,穩穩被大掌中的溫暖包裡。
「你放開……」她試著扭甩,命令的語氣夾雜驚慌。
任何人,包括她的家人,他們對她的羞辱再如何不堪,她都能咬牙面對,唯有在這男子面前,她不要他瞧見自己的殘缺,這麼怪異、這麼畸形,她不要他眼中的溫柔消失,只需一丁點的嫌惡,就能驅動無情的利刃,貫穿她的心臟。
「你放開。好痛……」他握得好緊,脆弱的細小手腕泛紅。
彷彿意識到用力過猛,他輕放,仍是沒讓她收回,雙目微合,峻容上的神情近乎虔誠,他的吻落在曉書嬰孩兒般嬌嫩的左手上。
「噓……不疼了,不疼了……」他低喃著,唇在手背游移,扳開透著微紅的嫩肉掌心,他的舌尖舔舐著,小心翼翼、萬分眷戀,這個吻包含著獸類溫情的呵護,更有屬於人的激情。
「不要。」曉書珠淚盈眶,一手承受他無限的親吻,一手則讓他握住、貼在男性健壯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好重、好沉,每個起伏都影響了她,震得自己不知心之所向、不知魂於何處。
他抬眼瞧著,兩人站得好近,她幾乎已在他懷中,帶淚了中藏著無數話語。
「好醜的,你、你不要這樣……我不要你看……」
「胡說。」他笑著,牙齒白皙,眼角和嘴角近看時有細細的笑紋。「它長得好小巧、好可愛,比我昨日送來的那把白玉如意還美,我若還食人,定不會放過你,更不會放過你的小左手。」
曉書征然,微微錯愕,眼眸眨了眨,眼眶中蓄著淚珠順著頰滑了下來。
「你、你不是正經的,別尋我開心……」
玄三郎笑意更深,挑高眉。「我想把你吃了、吞進肚子裡,這是尋你開心嗎?」
曉書咬著唇不說話了。好不容易,他放開她的雙手,長指卻順著姑娘家的素腰滑到後頭,手掌合握,將她輕輕攬在胸前,光天白日的,一副優閒模樣。
「不要這樣,你放開。」臉好燙,她想端凝著神態,想說得嚴厲一些,可是偏偏話出了口,像撒嬌、像軟呢,對他又無可奈何。
「不喜歡這樣?那麼,這樣如何?」他忽然打橫抱起她,咧嘴一笑,也不理她的掙扎,自顧自地步近前方假石假山旁的涼亭裡,讓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放不放開?!」她瞪住他,慶幸四下只有單獨兩人。
「不放。我覺得這樣很舒適,說話也方便,不怕誰聽了。」他在她額角印下一吻,輕聲要求,「你能不能說些別的?例如叫我抱住你、抱緊你,叫我吻你、親你,親你的頭髮、你的耳垂、你的臉頰、你的鼻尖兒,還有你的小嘴--」他愈說愈露骨,人的禮節廉恥在他身上起不了約束作用,直到一隻軟荑猛地摀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