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策寒著雙眸思忖著……難道她是有目的地來到此地?到底,寨裡有什麼東西是她要的?
「上頭寫了些什麼?」看了看尉遲策鐵青著的臉,王晉似乎也有些明白事情的不對勁。「她該不會是把我們的事洩漏出去了吧!」
說著,王晉又覺得不太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私自鑄劍的事啊!
「她說把信送到哪裡?」尉遲策問道。
「咸陽。」
尉遲策頷首,交代道:「記住,這件事不要讓第三者知道。」
王晉抓抓鬍子。「你是指把信送到咸陽的事……還是……」
「所有的事。」
語畢,尉遲策拿著竹簡轉身就要離開,才走了兩步,他突然又回過身,說道:「還有,別又在山下喝得忘了回來,快去快回。」
「哦!」王晉搔搔頭,立刻跑向另一側廂房,去找和他一起下山的魏英。
而尉遲策則拿著竹簡,跟著項虞貞的腳步來到廚房……
「你嚇了我一跳。」
項虞貞驚喘一聲,她進廚房拿起放在角落的竹籃,才一轉身,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臨立在廚房入口。
「你似乎很容易受到驚嚇?」尉遲策揚眉道,他像只盯住目標的老鷹,眼神銳利而駭人。
「只要你走路有點聲音,我就不會被嚇到了。」她指出放在心中已久的想法,並且好心地提醒道:「還有,你現在進來廚房,萬一被婆婆看到,又要被罵了。」
「你到底是誰?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他冷聲問道,握住竹簡的手忍不住緊縮了下。
項虞貞偏著頭,覺得他的問題很怪──他明明就已經知道她的名字,怎麼還會問她是誰?至於她來這裡做什麼……很明顯地,她是來廚房拿竹籃,準備去林子裡采染花,怎麼他會看不出來呢?
虞貞輕歎口氣,正想提出疑問時,突然看到他手上拿著的簡牘。「嘎?我的信……怎麼會在你那兒?王晉呢?」
「已經下山了。」
「下山了!」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他輕輕一揮,竹簡應聲垂攤在她眼前。「這是怎麼回事?」
「你偷看我的信?」虞貞大叫道,她明明用蠟將竹簡封得很完整。
「我沒有偷看,只是檢查……」他講得理所當然,態度更是嚴厲得緊。「除非──你裡面寫了些不該寫的。」
「不管我裡面寫了些什麼,你隨便看別人的信就是不對。」她脹紅了臉,深深被他的行為所激怒。
她大步向前,想從他手上奪回她的信。
尉遲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沒有移動腳步,反而是項虞貞一個不穩,整個人跌進他懷裡。他將拿竹簡的手高高舉起,冷然道:「為了全寨子人的安全,我不得不這麼做。」
「你是在懷疑我?」她這輩子從來沒被別人懷疑過。
「我從不隨便懷疑別人,除非那個人做了令人懷疑的事……」尉遲策將她攬得更緊,瞇著眼,似乎想把她一眼看穿。「你有嗎?」
看著尉遲策對自己不信任的態度,項虞貞突覺一股委屈湧上心頭,眼眶也不爭氣地濕熱起來……不行,她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哭。
她吸吸鼻子,強作鎮定地昂起驕傲的下巴,毫不退縮地說道:「既然如此,信──你已經看過了,很顯然地那只是一封寫給我大哥的信。」
尉遲策不置可否,只是一味地打量她,似乎在評斷她話語的真實性;他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被她無辜的表情給說服。
現在,距離他們「行動」的日子越來越近了,他絕不能再冒任何出差錯的風險。姑且不論她寫這封信的目的為何,但凡是有可能引來秦始皇圍剿的行為,他都必須制止。
他有這個責任!
「你……還是不相信我?」她試圖抽回被他緊握住的手,內心的難過正一寸寸地逐漸擴大。
「我是很想相信你。」他一字一句道,強有力的大掌仍然緊緊抓住她的;他彎低身子,輕靠著她的臉頰,危險而溫熱的氣息撫過她的耳後。「……如果取到我要的東西之後,立刻就會回去……你說──我們這裡有什麼東西是你要取得的?又是誰派你來的?」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應該很清楚我的意思。」
「抱歉!我就是不清楚你的意思,才會問你的!」虞貞負氣道,早在眼眶打轉的淚水終於不受控制地滑落下來。
「不許哭!」他輕喝道。一看到她哭,他就開始心煩意亂了起來。
「難道我連哭的自由都沒有了嗎?」她氣憤且委屈地說道,使勁將他掌控的手甩開。
「別把問題岔開,你還沒回答我。」他的眼神似乎快噴火了。
「我沒有把話題岔開!我只是……也有不回答你問題的自由。」她激動地吼道,想側身穿過被他堵住一半的門。
「希望你不是心虛地想逃跑。」他攔住她的去路,語帶嘲弄地說道。
虞貞死盯著他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慢慢地,她終於忍不住爆發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項虞貞氣沖沖地提著竹籃走進林子,她討厭人格被質疑的感覺;尤其剛才尉遲策的態度,彷彿她是個小偷似的。
這中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為什麼她老感到怪怪的?他到底是對她產生了怎樣的誤解?或者……是她還沒真正搞清楚目前的狀況?
想到此,虞貞便開始後悔了!
其實她剛才可以好好跟尉遲策把話說清楚的,只是她實在太生氣了,才會……才會……踢了他一腳!
她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粗魯的事情,大哥說得對,人一旦被氣憤沖昏了頭,就會無法思考……
可是話又說回來,尉遲策也有不對的地方,誰叫他隨便攔截她的信,甚至還偷看它!
走近河邊,正想把這紛亂的思緒好好釐清時,倏地──項虞貞死盯著眼前的花叢,覺得非常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