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英幫的老大嗜酒如命,現下剛好有這公子哥當冤大頭,自然不肯放過這大好機會,好好暢飲一番。
樓適桓看著滿桌山珍海味,又是魚翅,又是醇酒,輕歎了一口氣,笑道:「三位大俠,這一頓午飯,大約超過十兩銀子羅!」
三英幫的老二怒道:「喂!能講到我們『三英幫』與你同桌用餐是你三輩子修來的福氣,區區十兩銀子,計較這麼多做啥!?」
「當然,當然。」樓適桓陪笑:「請各位慢用,在下先行付帳。」
他扶起靈月往櫃抬走去。
她瞥了三英幫一眼,那三個傢伙根本不疑有詐,還吃得相當盡興。
「掌櫃的。」樓適桓輕聲叫道。
「是,公子。」
「剛才跟我同座的三位大俠,雖然放意掩人耳目,但是,我確定他們就是『四川三子』。」
「『四川三子』?」
「對,三子指的是『交子』、『會子』,還有『銀子』。光聽這名號,就知道他們是鑲金鍍銀的富商!他們為人真好,點了這麼多山珍海味請我們,如果你想多拿點賞錢,巴結他們準沒錯!」樓適桓煞有介事地道。
掌櫃的登時雙目發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得了青光眼,病入膏肓呢!
「多謝公子指點!」
「哪裡,告辭了!」
就這麼簡單,樓適桓與靈月便全身而退,外加丟了個爛攤子要那群鼠輩收拾,不費一兵一卒、一刀一劍,便達到懲好除惡的效果!
★ ★ ★
走出客棧後,靈月笑了。「樓公子足智多謀,靈月佩服。」
樓適桓嘻嘻一笑,「說我心機狡詐,還比較貼切些。」
靈月搖搖頭,嫣然一笑。
「樓公子仁慈心腸,不願在靈月面前與三英幫動手,因而出此計策,既不傷人,也不為人所傷。公子三番兩次救了靈月,靈月一輩子不敢忘懷。」
「我不是不願傷人,而是沒有武功。力拚不成,只好智取羅!」
她「咦」了一聲,道:「樓公子不會武功?」
「不會攻招,只會守。」
「你學習武功為何只學守招?」
樓適桓淡淡一笑。「學武功不是用來打架的,樓適桓向來不喜歡動干戈,既然習武的原意只是強身護體,那又何須學攻招?更何況,我曾學得一點醫術,小師太可曾聽過大夫與人大打出手的?」
「說的是。」靈月不禁莞爾。
凝視著她動人的嬌顏,他突然問道:「你師父待你如何?」
「師父待我極好。若不是她老人家,靈月就不可能安然度過十七個年頭。」想起亦華師父,她再度微微一笑,「她老人家年已九十七歲,博古通今,教導靈月許多道理,但是,有時靈月調皮駑鈍,不免也惹師父生氣,受師父的責罰;可是每當罰過靈月後,她老人家就會差靈雲小師妹暗中送個點心給我。」
「很有趣。你的師父既是嚴師,也是慈母。」
「我還有個師祖──定閒師太……」
樓適桓驚道:「什麼?你還有師祖?」
她的師父九十七歲,師祖莫非是前朝遺老的老怪物?
「當然,而且師祖才是白雲觀的當家。」
他小聲問:「她多老啦?」
「她芳齡一百零九。」
「她幾乎可以當你的曾曾曾祖母羅!」
「是呀!她就像曾曾曾祖母那樣慈祥。雖然她有一百零九歲的高齡,但是,身體硬朗、眉目慈祥心細如髮、善解人意,而且又爽朗健談,只要觀中有疑難,或是各方施主向她請教的,皆能獲得解答。」
「真想親自拜見定閒、亦華兩位大師。」樓適桓衷心說道。「你們師姊師妹間處得好嗎?」
「大家就像親姊妹一般,十分融洽。靈山師姊精明軫練,霧海師姊溫柔善良,靈馨師姊人情練達,靈眉師姐嘴硬心軟,靈亞師姊虛懷若谷,靈熙師姊能擔重任,靈玉師姊勤勞樸實,靈晨師姊聰慧勤學,靈和師姊心直口怏,靈真師姊善解人意,靈一師姊端莊秀麗,靈霞師姊熱情爽朗,靈雲師妹活潑可愛。」
聽她一連念了十三個人名,他意猶未盡地道:「奇怪,怎麼沒聽見我最想聽的靈月小師太呢?」
靈月笑笑說:「你已經認得我啦!還需要介紹嗎?」
「多聽幾遍也不厭倦。」樓適桓笑答。
她的臉微微一紅,卻又聽他問道:「怎麼聽你都叫師姊,只有一個靈雲師妹?」
「我的道行最淺,只有十四年,大部分師姊至少都有十五年的道行,靈雲師妹雖然年紀與我相同,但是,她皈依佛門的時間短,所以還是得喊我一聲師姊。」
「如果我也皈依佛門,是不是也得喊你一聲師姊?」
靈月嚇了一跳。
「樓公子說笑了!」
「那可不一定,也許我哪天真看不破情關,乾脆剃度出家算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深邃的眼瞳定定地凝視著靈月,半點開玩笑的樣子也沒有。
靈月低下頭,避開他的凝視,輕聲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樓公子切莫強求。」
樓適桓笑了。「天下不論何處的奇花異草都非我所要,我要的是天上遙不可及的『月亮』。」
靈月心中一驚,低頭不語。
樓適桓此話語帶雙關,似真似假,她也不敢去妄加揣測。
見她再度疑惑了,樓適桓也不多說,就這麼深深地看著她。
他知道她定然有些明白,但是,她卻遲遲不願去深想。他知道她害怕這只是他一時的迷戀,也怕她會錯意,更害怕世俗、禮教、傳統的眼光。
他知道他對一個小尼姑說這些話,對她而言是一種輕薄,但是,他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反正一直以來,他就是禮活的叛徒!
她是個尼姑,那又如何?大宋王法又沒有規定未婚男子不可以暗戀尼姑!更何況,她還未削髮。
他可以不顧別人的想法,但是不能不顧靈月的感受。所以,他必須慢慢來,這是一場時間與耐心的拉鋸戰,反正他就是要她!不管要等多久,他一定會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