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後,樽月將魅羅的學籍轉到意大利傑尼斯學園,並安排妥當魅羅的住校事宜,接著,面臨分別的時刻便來臨了。
魅羅曾經期望樽月告訴她,那只是一個玩笑,然而,每當樽月望著她,而眸中盛著充滿壓抑的痛苦時,她便明白那是一個如鐵一般的事實!
魅羅離開的那一天,「四方羅剎」全來送行,這說明了魅羅在他們心中的重要性。
「到了意大利,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北堂千雪忍不住紅了眼眶。她從東方崩雲口中得知一切,而這段注定要以悵惘收場的感情,聽得她柔腸百折,但也無能為力。
畢竟,戀愛中的她比誰都要瞭解。愛上一個人並沒有對或錯,而且愛上一個人的心,是無論如何也喚不回的。
「千雪姐姐……」魅羅鼻頭酸酸的直想掉淚,但是,她不想惹得千雪姐姐更難過,所以倔強地忍住眼淚,露出一抹感傷的微笑。
「如果待不習慣,隨時回來,知道嗎?」
「嗯……」魅羅應了聲,心中更加難受。無論如何,她是不會再回來了,可是她不敢說。
被譽為「笑面羅剎」、向來舌粲蓮花、顛倒是非、無所不能的南宮濤,此刻真的是一點也笑不出來了。
他緊緊地摟著這個與他一見面就投緣的小女孩,在他的心中,魅羅的地位早已無異於「四方羅剎」的同伴們。
魅羅仰起小臉,強迫自己對著南宮濤漾出一抹笑:「小濤哥哥,我會想你的。」
他輕撫她微卷的柔亮髮絲,道:「好好照顧自己,我也會想你的。如果有誰欺負你,或是有什麼委屈,記得告訴我,小濤哥哥為了你,會去找那傢伙拚命的,知不知道?」
「不會發生那種事的啦!」魅羅淚中帶笑,被他濃濃的眷寵感動得又想哭了。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東方崩雲在她面前蹲下,張開雙手輕柔地喊:「魅羅。」
魅羅走向他,被東方崩雲納入寬闊的胸懷中。「崩雲大哥……」
東方崩雲是四人之中對她說話最少的,但是她知道,他關切她的程度絕對不亞於千雪姐姐或小濤哥哥。
每當她受了傷,無論他在哪裡,都會奔過來替她治療,她明白他是用行動來表示對她的寵愛。
他在她身邊,以她可以聽見的音量輕聲道:「愛上一個人沒有錯,只是,你愛上不該愛的人。我知道這裡有你最快樂也最痛苦的回憶,也許你再也不會回來……可是,我由衷地希望你能用你的勇氣走過來,並且繼續你的人生。」
「崩雲大哥……」他完全明白她的想法,並且致上他最深的祝福。在他眼裡,「鏡魅羅」並不是個十歲的小女生,而是一個懂得什麼是愛情的女孩子;這
令她幾乎熱淚盈眶,「謝謝你。」
東方崩雲起身,將她帶到樽月面前。
魅羅的眼光始終無法正視樽月的臉,她提著簡單的行李,侷促不安地站在東方崩雲身邊。
東方崩雲輕喚:「魅羅?」
魅羅只好鼓起勇氣,開口對樽月說了這個星期以來的第一句話:「謝謝你的照顧。」
她沒有聽見樽月的回應,但是她知道他的視線一直在她身上。
「我……要走了,再見。」說完,她轉過身,一個人步向海關。
然而,樽月卻走了過來,接過她的小行李袋。
「你……」魅羅嚇了一跳。
他想做什麼?
樽月對她一笑,那笑容裡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深意,令魅羅的心臟跳得飛快。
「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飛到意大利,我送你去。」雖說名義上是直飛羅馬,不過,中途仍需轉機,所以樽月說什麼也不會讓魅羅一個人搭機前往。
「你不用擔心我,我知道該怎麼轉機。」常到意大利的千雪姐姐早已對她說得一清二楚了,再不然她可以開口問人,畢竟之前她住在意大利那麼多年,除了流利的意大利語,英語程度也絕對不差o
樽月什麼也沒說地提著行李往海關走,邊走邊從口袋中掏出機票與護照,證明他絕不是在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魅羅小跑步地跟在他身邊,著急地道:「真的不用麻煩,我一個人絕對沒問題……」
兩個多月前,從意大利長途飛行到這裡的記憶猶新,現在她只是沿著原來航線再飛回去而已,真的不需要麻煩他跑這一趟。
「雖然我不是個好爸爸,但,我想當一個盡責的父親;讓小女兒一個人出國的事我絕對不會允許的。」他再度微微一笑,但這次的笑容充滿感傷,「我想,你已經打定主意回意大利去之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所以,這也許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一起旅行……」
他的語氣讓她的眼眶不爭氣地泛紅了。
「所以,讓我在送你回意大利的旅程上,共度最後的十三個小時吧!」
魅羅別開臉不語。因為,她已經忍不住落淚了。
*-*-*
上了飛機,兩個人都沉默不語,凝窒的空氣壓迫得魅羅幾乎呼吸不過來,所以,她只好藉著看窗外,來逃避與樽月說話。
也許樽月也明白她的想法,所以他一直沒有開口。不知道經過三十分鐘還是更久,魅羅發現自己緊繃的神經漸漸緩和下來,接著,她不知不覺閉上眼
睛,沉沉地睡著了。
樽月的視線不曾離開她,所以,當她睡著時,他便發現了。樽月讓她靠著自己的肩,向空姐要來毛毯,輕輕地蓋在她身上。
與她相處的每一秒鐘都是那麼珍貴,她規律的呼吸心跳、體溫,以及甜美得如同天使一般的睡顏,他都要牢牢地記在心底,永遠不忘。儘管她對他的恨意有多麼深,也改變不了他深愛她的事實。
他對她的感情不止有父親對女兒的寵愛,他騙得了魅羅,卻騙不了自己,他知道那種情到深處無怨尤的感受代表著什麼,可是,他無法訴諸於口。
他無法原諒自己——在明知道兩人的關係之後仍然愛上她。他是如此的罪惡!他沒有資格被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