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懂,也永遠不想去懂!
沒有人有資格去傷害別人,更遑論是殘害這個世界,無論是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不被允許的。
「跟我走,冠臣。」
「如果我跟你走,你能答應我制止那些戰爭嗎?」
「我可以如你所願,但前提是──你必須是心甘情願的跟我走。」
這是三年後的第一場交易。
沉默許久,冠臣才低語道:「我明白了。」
冠臣知道自己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讓我打個電話回去向我的弟弟報個平安。」他不想再讓冠磊為他擔心了。
希勒瓦微微一頜首,算是同意了。
冠臣撥了一通電話給冠磊,交代他自己會暫時在日本逗留一段時間後,便收了線。
「走吧!」希勒瓦簡單地說。
一旁的紅髮男子打開車門,恭敬地等著冠臣上車。
冠臣沉默地上了車,任由希勒瓦帶著他前往不可知的未來。
當天,冠臣被迫取消了飯店的房間,下榻在希勒瓦在京都的住處。
希勒瓦在京都的住處位於嵐山,在渡月橋與桂川的不遠處,坐擁水光山色的嵐山,是日本平安時代王公貴族的遊憩之所,三月下旬的嵐山櫻花競相綻放,平添一股空靈的美感。
車子在一幢充滿古意的木造平房前停下,前院種植了數十株不同品種的櫻樹,後院則植滿了楓樹,無論是春景或秋景,皆美不勝收。
冠臣一下車便被眼前動人的景色所震懾住。
「喜歡這個地方嗎?」希勒瓦在他的耳畔輕語,「這是特別為你準備的,我認為『京都』是最適合你氣質的城市,所以就在這裡購置了一幢古宅。」
聞言,冠臣揚起一抹冷淡的笑容,「這個地方適合作為觀光景點,不適合由我獨佔。」
他不再留戀如煙如夢的櫻花,逕自沿著石板子小徑走入屋中。
數名日本僕婦跪坐在入口的玄關處,恭謹地行禮如儀,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殷先生,歡迎您來到『嵐山居』,請您稍事歇息,晚餐馬上就準備好了。」
冠臣笑著以日文回了一句,「多摩(謝謝)」
希勒瓦幾乎是有些嫉妒起這些日本僕婦了。自見面起,冠臣就吝於給予他一個真心的笑容,卻不吝嗇將笑容在其他人面前展現。
「要到處走走嗎?後面有一個露天溫泉,還有一座小亭子,站在那裡可以看見渡月橋與桂川。」
「給我一個獨處的空間,我想休息一會兒。」
他一向嗜睡,一定要睡滿八小時才會有精神。今天八個小時的會議,及先前與希勒瓦的對峙,已經耗去他許多心神,睡眠不足讓他覺得非常睏倦。
希勒瓦明知道他是刻意的疏離自己,但他卻不願強迫他。
他打開一間和室臥房:「床都鋪好了,半個小時後,我會叫人喚你起床用餐。」
冠臣點了點頭,突然像想到什麼似的問:「行李……」
「我已經派人去你住的飯店取回,晚餐後會送到。」
事實上,他還另外為他準備了許多衣服,即使沒有取回行李也不成問題。
「謝謝。」
冠臣禮貌性地道了一聲謝,然後轉身走進房間,拉上門。
他躺在鋪好的床上,疲倦很快就征服了他的意識,他幾乎是才閉上眼睛,便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冠臣……冠臣,該起床了。」
冠臣緩緩地睜開雙眼,看著身旁叫醒他的人。
「希勒瓦……怎麼是你親自來叫我?」他以為他會差人來叫醒他的。
冠臣懶懶地翻了個身,有些不太想起床。
「現在幾點鐘了?」他咕噥著問。
「七點鐘。」
從未見過冠臣睡相的希勒瓦不禁微微一笑,覺得他剛睡醒時有些迷糊的樣子很有趣。
「才七點鐘……」冠臣半閉著雙眼呢喃,更加不想起來了。
希勒瓦伸出大掌摩挲著他的臉龐,低語道:「如果你想睡,那我就把晚餐時間延後。」
冠臣搖搖頭,「不用了,再睡下去,晚上就不用睡了……」
「如果睡不著,我們可以去看夜景。」希勒瓦好心情的提議道。
「不了,我寧可窩在被窩裡。」他怕冷,半夜跑去看夜景這種事他是做不來的。
冠臣強迫自己從溫暖的被窩中坐起來,無意中發現希勒瓦已換上浴袍,一身沐浴過後的清爽模樣。
「你去泡過溫泉了?」
日式浴袍穿在希勒瓦這樣一個東西方混血兒的身上,竟不顯得突兀,反而襯得他的身形更為挺拔。
「嗯!在你睡著時去的。」
希勒瓦不由自主的伸手撫摸他那頭柔細的淺棕色髮絲,感受著那柔軟滑順,像是最精緻的絲綢般的觸感。
剛睡醒的時刻,是冠臣心靈武裝防禦力最弱的時候,因此並沒有躲開他的碰觸。
此時,門外傳來僕婦的聲音,「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晚餐是精緻的懷石料理,佐以溫熱的清酒,面對著庭園裡落英繽紛的櫻花美景,煞是怡人。
然而,希勒瓦的視線一次也沒有從冠臣的臉龐上移開。
冠臣從外面的美景中調回視線,無意中發現希勒瓦那雙黑眸總是鎖著他,其中帶著某種灼熱而激烈的情緒。
冠臣揚揚眉,「怎麼了?」
「只是想看看你。」
三年的時光對冠臣而言,或許只是短暫的一瞬間,但對他來說,卻是漫長得難以忍耐。
「我必須這樣看著你,才能說服自己你不會在我的眼前消失。」
使冠臣受到震動的,不是他用情至深的言語,而是他眸中那太深太真的掙扎與痛苦。
冠臣輕歎了一口氣。「希勒瓦,告訴我,我該如何說服你放棄?」
「放棄?放棄什麼?放棄你,還是放棄我對你的感情?」希勒瓦抓住冠臣的手腕,直直地盯著他的雙眼。「告訴你吧!我無法放棄,我會一直等待你回應我,只愛我一個人!」
他不懂得如何愛人,也不會愛人,他的心從未有任何人進駐過,要他如何接受他的感情?
「我只是不願見你為了愛一個無法回應你的人而痛苦。」冠臣抽回自己的手站了起來,不願再談下去,只是輕聲道:「我想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