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贏了!宇治親王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人能夠威脅他的地位,整個平安王朝將只屬於他一個人了。
***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承認呢?"弄情急道,手足無措地跟在暗千夜身邊團團轉。
她就站在冷泉殿外,裡面所發生的一切她全都看在眼裡。
別人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暗千夜應該比別人都要清楚——
他是暗千夜,不是千炸啊!弄得天下大亂的始作俑者是千燁而不是他,他為什麼要替他攬下所有的罪名呢?
"承認是我做的或是他做的有什麼差別?本質上我們住在同一個軀殼裡不是嗎?"他笑了一下,那笑容幾乎是鄙夷到了極點,"正如你所說的,我和千燁根本就是同一個人,我是他或他是我根本沒有什麼差別。"
弄情楞了一下。
為什麼他會露出那麼……認命且絕望的笑容?平時的暗千夜根本不是這樣的啊!
"暗千夜……"
"對你而言,站在你面前的究竟是暗千夜或是千燁不也沒有差別嗎?反正我們兩人的容貌一樣,你只要擄獲這具軀殼裡的兩個靈魂,讓我們為你神魂顛倒、心甘情願的奉上我們的真心,這樣你就可以達成任務,回靈界交差了不是嗎?"
弄情不可置信的看著暗千夜,怎麼也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你說過,我的傷讓你來替我痛,我的淚讓你來為我流;這兩句話曾讓我狠狠的受到震撼,而今我才發現,這不過是兩句可笑的謊言,我竟然為了這兩句謊言而差一點為你動心,弄情,你的手段真是高明!你和千燁一個利用我的軀殼,一個利用我的感情,你們兩人聯手把我的一生全給毀了!"。
面對暗千夜步步進逼的低吼,弄情不由得為他的氣勢所震懾,下意識地一步步向後退。
"暗……暗千夜,你究竟怎麼了?這麼殘酷的話根本不像是你會說的呀!"弄情擔心地問。
"是嗎?"他驀地仰首笑了,笑得淒愴而悲憤,"你又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了?二十幾年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我的存在到底有何意義?我的人生究竟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還是千燁的手裡?"
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所謂的"自我",他的一生,全都是為了千燁而活。
為什麼?既然如此,為什麼又要賦予他一個靈魂?
在得知自己的存在只是為了讓千燁護住元神之後,那個屬於"自己"的靈魂又到底算什麼?
他不是傀儡啊!
面對他悲痛欲絕的質問,弄情也啞然了。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撫平他的痛?也許……所有的安慰對他而言都是殘忍的傷害;而她又是如此地拙於言辭,她怕因為自己的笨拙反而傷他更深。
"你為什麼要露出那種表情?"
弄情抬起淚光盈然的眸,顫聲道:"對不起……我幫不上任何忙……"
如果她能夠像紫微星君那樣善於言辭就好了,如果她能有千燁百分之一的精明那就好了,這樣她就不會總是笨拙的搞砸一切,連安慰別人都力不從心。
暗千夜惱火地出拳猛力量擊身旁的櫻樹,一次又一次,櫻枝上的櫻花在他連番重擊下如白雪般墜落滿地;而他的手也流出了鮮血。
"暗千夜!"弄情失聲驚呼,連忙衝上前抱住他的手臂,硬咽道:"住手!住手!
求求你不要這樣子……"
暗千夜終於低吼了一聲,停下了自殘的舉動。
"我到底是為什麼而活?我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暗千夜的嘶吼令弄情忍不住淚眼迷濛。
"暗千夜……'"你能回答我嗎?還是……連你也回答不了我?"
"暗千夜,沒有人的存在是沒有必要的,如果不是你,千燁無法護住元神而重生;
暗千夜,你還是你啊!你不必為任何人而活,要為自己而活!"
暗千夜凝視著她的淚顏,狂亂的理智漸漸平靜下來。
他緩緩地抽回被她緊緊抱住的手,冷然一笑。
"為自己而活?問題是我根本就不想活了!我的人生沒有一處是完整的,打從一出生我就被撤除皇籍,我的存在不被皇族所承認,我的軀體也必須和別人共用,就連你,都只是想要利用我!什麼叫做'為自己而活'?現在的我,和行屍走肉有什麼不一樣?"
弄情的心彷彿掉進冰窖中,凍徹心扉。
"我…利用你?"原來暗千夜一直是這樣看待她的。
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在他冰冷的注視下,她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後退去。
"不是這樣嗎?你敢發誓你接近我不是為了取得我額頭上的七星石嗎?"
"我……"
她沒有辦法撒謊,她接近他確實是為了七星石,但是,她絕不是為了利用他!她對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她沒有欺騙他!可是,她要怎麼解釋他才肯相信呢?
弄情的啞口無言讓暗千夜爆出淒愴而絕望的狂笑。
"我絕不原諒你!從今以後,我會從你面前消失,因為,我不會讓你如願取回七星石的。"
"暗千夜!"
在弄情的尖叫聲中,暗千夜閉上眼睛,他額上的七星石發出幽幽的光,她知道他與千燁的靈魂正在交換。
這是暗千夜第一次自願將自己的軀體拱手讓給千燁,並將自己的靈魂封印在軀體內。
弄情知道,他的心已是傷痕纍纍,再也無力復元。
***
"也就是這樣,從今以後,我們不能再踏進京都一步。"
雇了一輛馬車,弄情和千燁一同離開繁華的京都,在馬車裡,弄情鉅細靡遺的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千燁聽。
千燁隨意地點點頭。"我知道。"
雖然事情發生的時候他是在暗千夜的體內,但他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千燁,你和暗千夜同住在一個軀體內已經有二十多年的時間,你們的靈魂比什麼都要親近,你應該很瞭解他才是吧?"弄情滿懷希望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