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以來……她還好吧?」陸威晟問得很小心,深恐留下把柄,被人攻擊。
「唐小姐……」偏著頭想了半天。「我也不知道她過得好還是不好?」徐嫂歎口氣,百感交集的說:「這兩年來,她一句話也沒有跟我說過,若不是唐小姐偶爾會跟莫小姐應上幾句話,我很懷疑唐小姐是不是個啞巴!」
原來眼前還有個比他還要慘的人,相處兩年沒有講過半句話?陸威晟受挫的自信心稍稍恢復了,臉龐的笑意更加明亮。
「她跟莫小姐常講話嗎?」小心的循線問下去,想知道別人的戰績如何,做為自己奮戰的目標。
「常講話……」徐嫂偏著頭想著,「大概都是莫小姐在講,她通常講了半天,偶爾唐小姐才會點個頭,或是應聲好或不好。」
「呃……」陸威晟有點傻住了,想來那個莫小姐的成果不過爾爾,撫著乾淨的下巴,頗有心得的昂頭看著天花板。嗯……
「對了,這位先生,你什麼時候來的?」熱鍋洗菜的徐嫂突然丟出話。
「四天前。」
「唐小姐盯著畫布四天了嗎?」
「嗯。」
「每次唐小姐盯著畫布時,根本不理人的,別擔心,再過個幾天就行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唐小姐到外面去走走,每天待在這裡,真想不通年紀那麼輕的她怎麼受得了?」
「她常盯著畫布看嗎?」陸威晟忍不住好奇的問,不懂那塊白布有什麼好看的?不如看他也較養眼!
「是呀!每當唐小姐有大的作品要趕的時候,她都是這個樣子。依照我這些日子來的觀察,她最高紀錄是盯著畫布十天,現在算算起碼有四天,那麼唐小姐下筆的時間就快到了。」
原來她是個畫家呀!搔著頭想,在他來到之前,她究竟盯了那白布多久呢?十天的時間,至今剩下幾天呢?他好奇的想著。
直到菜香味傳來,瞧徐嫂已經把三菜一湯擺上桌,他便又逛進畫布區,把呆滯的人兒帶到餐桌前,她毫無所覺的吃著飯……
徐嫂和陸威晟相視而笑,一是寬心,一是心虛。
幸好安然過關,不吭聲的人保持最高的合作態度,任憑一男一女在眼前談論她的是非,她只是靜靜的咀嚼著米飯,偶爾陸威晟會撇過頭來夾一些菜到她碗裡,她默默的吞下去,徐嫂的笑意更濃了。
第四章
下午時分,唐敏健又到白布區報到,陸威晟則跟前跟後的追著徐嫂打屁,左拐右騙的情況下,得知唐小姐這兩年來的生活,就跟他之前跟她相處的模式一般,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況發生。
令他訝異的是,徐嫂對唐小姐的身份毫不知情,只知道她是個畫家,一個很安靜很安靜的畫家。
晚上晃進去要拉發呆的人影出來吃晚飯時,愕然發現到那抹身影不再呆滯,目光洋溢著一種動人的活力與衝勁,專心一致的在白布上揮灑色彩……
這樣的她讓他深深的撼住,生命力似乎注入她乾涸的生命裡……
良久後,徐嫂拍拍似乎愣了許久的陸威晟,示意他跟著她走出畫室,順手把畫室的門關上,輕聲忠告道:「唐小姐在畫畫的時候,向來不喜歡人家吵她。你自個兒先吃吧!唐小姐餓的時候會自己出來的。」
「可是……」陸威晟想上訴,她好像缺根筋、少根線似的,會自動喊餓的時候恐怕離餓死的時刻不遠。
「聽我的準沒錯,現在的唐小姐非常專注,吵到她會破壞她畫畫的心情。」上訴直接被駁回。
「可是──」
「照我的話去做不會錯。」
「是嗎?」陸威晟不滿的嘟囔著。
當晚他等了很久很久,目光總是三不五時的飄向那扇門板,等待的時間特別難熬,可惡的門板始終文風不動。久未打掃的徐嫂花了不少時間重新清理房子,回家前還特別叮嚀他不要打擾唐小姐。
當監管人離去後,陸威晟偷偷摸摸的打開一點點門,由細縫往內探去,僅見那抹身影專注得似乎覺察不出身外的一切。又等了很久很久,門還是沒有開啟,直到深夜睡意來訪,他才滾回房間。第二天大太陽上升,熱焰照得他無法入睡時,他又驚醒的飆下樓。
皺著好看的兩道俊眉,畫室的門還是闔著,愉瞄她專注畫畫的身影後,踱步到廚房,驚訝的發現才吃一半的泡麵。
拍著胸膛,他安心了,笑意又漾在唇邊。
兩天過去了,徐嫂大約在中午前抵達,煮午餐後稍微整理環境、洗衣服,跟著又煮晚餐,收拾完畢後便返回自己的家裡。陸威晟閒閒沒有事情做,便拿著花器到庭園裡剪剪花木、修修花草,度度休閒的假期,目光仍三不五時的飄向那扇門扉……心裡頭總是惦記著她。
偶爾她會晃出來吃飯,也會晃回房間去睡個覺,只是時間都不長,大部分的時刻都專注在那塊白布上……
第四天一早,依照慣例陸威晟先過去檢查有無泡麵的殘渣,咦,沒有?!心猛地一驚,每天晚上她都在飯桌前缺席,連泡麵都沒有吃……焦急的衝進畫室內,那抹專注畫畫的身影竟然消失了。
他呆愣片刻,目光惶惶然地掃視空蕩的四周,確定她真的不在這裡。眉頭蹙起,不到兩秒鐘賊賊的笑意浮在臉上。這幾天沒有機會溜進來看看,究竟她畫些什麼?
目前四下無人,正是天賜的良好時機。
腳步輕快,用著腳尖無聲行走,心底暗笑著往原本的白布移動,偌大的畫布此時蓋著雪白色的白布,偷笑兩聲,大手一扯,白色的布被強勁的力道抽離。
陽光從窗外射入,他當下被震住了。
她畫一幅蓮花圖,有盛開的蓮花,有含苞的……
晨光似從遠方漾開,綠色的湖面上佈滿翠綠的荷葉,粉亮的蓮花有如在眼前般的真實,搖曳生姿。
天呀!陸威晟的心如被雷打到的凝睇著這幅畫,她的才華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