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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這種混亂又不是永久的?你總有一天熟能生巧!你犯了這麼多錯,我可曾當面責備過你一句?結果你自己那麼快就打退堂鼓,你對得起我嗎?你這是男子漢大丈夫的行徑嗎?」

  「我……實在沒有辦法啊!」若鴻沮喪到了極點「我太不喜歡辦公廳裡那些事情了!」

  「不喜歡?你以為我杜世全就喜歡奔波勞頓的嗎?人生在世,豈能盡如人意?總有時候,是要為自己的責任感做一點什麼,而不是永遠為了興趣生活……」

  「爹!」芊芊急切的插進來:「你就不要再勉強他了,上那個班,對他實在太痛苦!一個痛苦的經理,不會為四海帶來繁榮的……」「是啊!」若鴻接口:「你留著我,遲早會留出大麻煩來的!這個班我是絕不能上下去了,再上下去,我自己發瘋也就算了,把公司搞垮了,連累百名員工,失去就業機會,流離失所,我豈不罪莫大焉!」「哼!」杜世從鼻子裡重重的哼一聲,怒沖沖的看著若鴻:「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大了!」他咬咬牙:「那麼,你到底能做什麼?你告訴我!畫畫嗎?你自認是個很有才氣的藝術家嗎?」「最起碼,我一天畫二十四小時,都不會累!」若鴻揚起眉毛來:「伯父,你放我自由自在的畫畫,我一定很快就畫出名堂來!並不是每個藝術家都窮,靠畫畫而名成利就的人也多著呢!汪子默就是其中之一,不是嗎?」

  「這可是你說的!」杜世全盯著若鴻:「你的意思是說你是畫壇奇才,只要離開我的公司,你就如魚得水,可以全力去畫,盡興去畫,畫了一定有出息?早晚飛黃騰達,名成利就?」

  「飛黃騰達,名成利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若鴻坦白的說:「我不敢說我能達到那個地步,但是,你讓我去畫,我遲早會畫出一片屬於梅若鴻的天空來!」

  杜世全背負著手,在房間裡踱來踱去,踱來踱去,思索著,研考著。然後,他突然停在若鴻面前,有力的說:

  「好!為了你這一句『屬於梅若鴻的天空』,我賭下去了!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今天是七月二十,九月二十日,我為你開一個畫展,我會租下杭州最好的場地,攬翠畫廊!所有畫筆畫紙裱畫錢,全由我投資!如果你成功了,我就承認了你,如果你失敗了,你就再也不要到我面前來唱高調!至於成功的定義,我並不要你的畫賣大錢,只要看看你能不能在藝術界引起迴響,受到肯定!」

  「真的?」若鴻不敢相信的問,整個臉孔,都綻放出光彩來,眼睛裡的陰鬱,一掃而空,兩眼變得炯炯有神了。「伯父,你真的願意支持我?」「我不是『支持你』,我是『考驗你』」杜世全說:「你聽著!我只出資幫你開畫展,但我不會發動任何一個人來買畫或看畫!畫展的成敗,全靠你自己!」

  若鴻意興風發,精神抖擻了。「我會表現給你看的!伯父!兩個月的時間雖然太短,但是我會夜以繼日,全力以赴!何況,我以前還有很多畫,可以整理出來!我保證,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絕對絕對不會了!」杜世全呼出好大一口氣來:

  「但願你不會!」芊芊喜出望外,撲上前去,就忘形的摟住了杜世全的脖子,歡喜得聲音都發抖了:

  「爹!你畢竟是個有胸襟、有氣度、有思想、有感情的、偉大的爹呀!」杜世全又哼了聲,努力做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來,但,芊芊這幾句話,確實讓他舒解了連日來的愁雲慘霧。而且有些輕飄飄的!他抬眼再看了看若鴻,此時的若鴻,神采飛揚,雙眸炯炯,看起來不那麼落拓窩囊了。說不定,他真是個人中龍鳳,畫壇奇才呢!

  第十二章

  當芊芊臥病,若鴻上班這兩個月裡,子璇的心情,已經跌落到谷底。子璇一直是個瀟灑的、快樂的女人。即使她和玉農為了離婚,鬧得不可開交時,她也不曾讓自己被煩惱和憂鬱所征服。她的思想、看法、行為……確實都走在時代的前端,帶著幾分男兒的豪爽之氣。這得歸功於她那思想非常開明的父母,給予了她百分之百的自由。自從父母舉家北遷,她又深受子默和畫會的影響,更加無拘無束,海闊天空。在芊芊出現以前,她是整個畫會的重心。子默雖得到大夥兒的尊敬,她卻得到大夥兒的「愛」。她雖然瀟灑,對這種「愛」,仍然有女性的虛榮,她就自然而然的享受著這份愛。也因為這份愛,她變得更自信、更活潑、更爽朗、更神采飛揚了。

  芊芊的出現,把畫會的整個生態,完全改變了。

  子璇是喜歡芊芊的,覺得芊芊纖柔美麗,清靈秀氣,像個精雕細琢的磁娃娃。需要細心的呵護,仔細的珍藏,還要「時時勤拂拭,以免沾塵埃」。這樣一個來自貴族之家的磁娃娃,和無拘無束的子璇,屬於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兩種不同的層次。一開始,子璇不止是欣賞芊芊,而且,是用全心在呵護著她的!當她發現子默對芊芊的愛之後,她就不止「呵護」,更生出一份愛屋及烏的「寵愛」來。

  沒想到,這樣「呵護」著、「寵愛」著的「磁娃娃」,竟然一棍子把子默打入地獄,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她手中奪走了梅若鴻。子璇被徹底的打倒了,連掙扎戰鬥的意志都失去了。怎麼會這樣呢?子默的才氣縱橫,自己的文采風流,都敗給了芊芊?子璇對若鴻的愛,已經萌發了兩、三年。她從沒見過這樣落拓不羈、充滿自信、歡樂的、天真的、永遠童心未泯的男人。若鴻勾起了她一部分潛藏的母愛,使她幾乎是無條件的,不求回報的去愛他。在她離婚之前,她愛他愛得那麼「坦然」,連自己都相信這份愛是超越了男女之情,一種純潔無私的愛。離婚之後,掙脫了所有道德傳統的枷鎖,她對他再無保留,奉獻了一個最完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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