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帶著四個警察,竟一哄而入。那年輕人直衝到子璇面前,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他指著滿屋的男士,咬牙切齒的吼著:
「就是他們!誘拐了我的太太,在這裡從事這種有違善良風俗、寡廉鮮恥的勾當!」
芊芊愕然後退,忙把小葳擁在身前。她驚奇極了,原來,子璇是有丈夫的!「谷玉農!你這是幹什麼?」子璇跳下椅子來了,用白紗緊緊裹著自己,生氣的大叫。
「我才要問你幹什麼呢?」那谷玉農吼了回去:「光天化日之下,你在這麼多男人面前這個模樣,你還記得你是有丈夫的人嗎?」子璇漲紅了臉,又氣又急又傷心的接口:
「我早就要跟你離婚了!我們個性不合,觀念不同,根本無法共同生活,我已經搬回煙雨樓,跟你分居了,你為什麼還不放過我?」「會麼叫離婚?什麼叫分居?我聽都聽不懂!」谷玉農喊著,伸手就去拉子璇:「你最好趕緊把衣服穿穿,跟我回家,免得大家難看!」「你這樣大張旗鼓,殺進煙雨樓,你還有臉說什麼難看不難看!」子璇氣得發抖,一邊說著,一邊衝到屏風後面,去換衣服了。子默急忙往前衝了一步,拉住谷玉農,把他往外推:
「玉農,這是我的地方,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你最好不要惹是生非,趕快把你這些警察朋友帶走!」
谷玉農一把就推開了子默。
「就是你這個哥哥在這邊起帶頭作用,子璇才敢這麼放肆!弄到離家出走,跑到這裡來跟這些亂七八糟的男人鬼混!」
「閉上你的髒嘴!」一個聲音大吼著,芊芊看過去,是那個「一奇」,他衝上去,就扯住谷玉農的衣領:「你看看清楚,我們如果算是亂七八糟的男人,那麼你算什麼?你不懂藝術也就算了,對子璇你總該有起碼的尊重,這樣帶了警察來,實在是太沒風度了!」「我沒風度就沒風度,因為她是我老婆,等你娶了老婆,再來供大家觀賞吧!」「如果子璇是我老婆,我巴不得大家畫她!」
「可惜她不是你老婆!」
兩個男人,鼻子對著鼻子,眼睛瞪著眼睛,彼此吼叫。子默又伸手去推谷玉農,若鴻也加入了:
「走走走!」若鴻嚷著:「子璇是我們畫會的成員,她參加畫會活動,與你的家庭生活無關,你不能到我們畫會裡來,欺侮我們的成員!」「對!」沈致文叫著。「對!」葉鳴也叫著。一時間,群情激憤。所有的人都衝上去,要推走谷玉農。谷玉農放聲大叫:「快呀!把他們統統抓起來!把我老婆帶走呀……」
谷玉農一面喊著,一面就迅雷不及掩耳的揮出拳頭,「砰」的一聲,打中了梅若鴻的下巴。梅若鴻毫無防備,整個人摔了出去,帶翻了一個畫架,顏料炭筆撒了一地。這一下子,「一奇三怪」全激動了,個個摩拳擦掌,又吼又叫,要追打穀玉農,房間裡亂成一團。子璇穿好衣服,從屏風後走出來,看到這種情形,氣得直跳腳:
「玉農!你瘋了嗎?你這種樣子,我一輩子都不要理你……」子璇話沒喊完,兩個警察奔上前來,一左一右,就抓住了子璇的胳臂,把她拖往門外去。
「救命呀!」子璇尖叫起來:「哥!救我呀!舒奇,救我!若鴻,救命呀……大家救我呀……」
頓時間,畫室亂得不可收拾。鍾舒奇和梅若鴻,都拔腳追出門外,去追那兩個警察。子默忍無可忍,竟和谷玉農大打出手,兩個人從室內也打到室外。葉鳴、沈致文、陸秀山這三怪,怎會讓子默吃虧,全都追著谷玉農,揮拳的揮拳,踢腳的踢腳,亂打一番。另兩個警察看到這等景象,就去捉拿三怪。誰知,那陸秀山頗有拳腳工夫,居然大吼一聲,跳起身子,拳打腳踢的和警察幹起架來。
小葳何時看過這樣精彩的好戲?追到院子裡,他興奮的跳著腳大叫:「打得好!左勾拳!右勾拳!打他一個落花流水!好玩!好玩!真太好玩了!」芊芊拚命去拉住小葳,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再也沒料到自己初到煙雨樓,就目睹了這樣精彩的一幕。
院子裡,四個警察加上谷玉農,和子默、梅若鴻等人分成了兩組,打得天翻地覆。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忽然有個警察拔出槍來,對天空鳴了一槍。
這一聲巨大的槍響,把所有的人都嚇住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停了手,彼此面面相覷。
「混帳!」那放槍的警察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文化流氓!打著藝術的旗子,做色情的色當!分明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行為!現在還對警察動武,我把你們統統抓進警察廳去!」他握著槍,其勢洶洶的指著眾人:「一個個都給我住手!否則,我就對著人開槍,不怕死的就試試看!」
梅若鴻就是不信邪,他往前衝去,減著:
「你們警察,是要保衛人民,不是欺壓人民……」
那警察立刻扣動扳機,槍聲驟響,槍彈呼的一聲打梅若鴻頭頂掠過。子璇心膽俱碎,驚叫出聲:
「若鴻!」梅若鴻被槍聲震得呆住了。一時間,大家都安靜下來,在槍口的威脅下誰也不敢再動。
然後,警察拿出了手銬,把子默、若鴻和那「一奇三怪」全給銬了起來。谷玉農抓住了子璇,對警察們叫著說:
「這些流氓你們帶走,老婆我帶回家了!」
子璇奮力掙扎,又踢又叫,狀如拚命:
「我寧願去坐牢,我寧願去上斷頭台,我也不跟你回家!你放開我!放開我!」谷玉農臉色鐵青,死死的瞪著子璇,被子璇那樣冷冽的眼神,那樣悲壯的神色給打敗了。他把子璇重重的一摔,摔到了警察身邊,氣沖沖的說:
「你那麼想坐牢,我就成全了你!」他看看警察說:「把她也帶走吧!」芊芊見情勢不妙,深怕遭到波及,已拉著小葳,悄悄的退到了假山後面。躲在那兒,她眼睜睜的看著四個警察,像押解強盜般,把整個「醉馬畫會」的人都押上了三輛吉普車,然後就呼嘯著,風馳電掣般開著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