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我都明白了!這就是你的選擇,你的決定!選擇得好,決定得好,有情有義,合情合理,我為你的選擇喝彩!」「芊芊,不是的!」若鴻沉痛的說,千般不捨,萬般不捨的瞅著芊芊。「我不是在做選擇,我對你的愛,早已是天知地知,人盡皆知!現在不在考驗我的愛!追隨自己的愛而去,好容易!追隨自己的責任感,好艱難!」
「太好了!」芊芊更冷的說:「你終於有了『責任感』了,我為你的『責任感』喝彩!」
「芊芊!」子璇急了,忍不住插進嘴來:「你不要生氣!現在生氣沒有用,要好好談出一個結果來呀!」
「可能有結果嗎?」芊芊掉頭看子璇:「他現在的想法是,芊芊什麼都可以原諒,什麼都可以包容,永遠會支持他,維護他!所以,芊芊可和翠屏和平共存,以完成他梅若鴻的『責任感』,成全他梅若鴻不遺棄糟糠之妻的偉大情操!他就是這樣一廂情願,只為自己想的一個人!他根本不管我的感覺和我的感情!對這樣一個男人,我的心已經徹底的死了!」
「你是這樣想的嗎?」子璇問若鴻:「你希望『兩全』,是不是?你希望芊芊包容和原諒,是不是?」
若鴻呆呆站著,淒然不發一語。
「如果不能『兩全』呢?」子默著急的問。「如果芊芊能原諒你,但做不到二女共事一夫,你只能在兩個女人中選擇其一,你選擇誰?」
若鴻怔怔的看著芊芊,仍然不發一語。過了好半天,才傷痛的說了句:「這不是選擇題,如果我有權利選擇,我所有的意志和感情,都會選擇芊芊,問題是我已無權選擇!」
「你現在才知道你無權選擇!」芊芊大聲的痛喊著,「你十年前,就已經沒有權利選擇了!」她咬咬牙,橫了心。臉色由憤怒而轉為冷峻。「好,好,好!好極了!從今以後,我跟你這個人一刀兩斷,永不來往!你的前生也好,今生也好,來生也好,隨你去自由穿梭,都和我了無瓜葛!我再也不要聽到你的名字,再也不要見到你的面孔,再也不要和你說任何一句話!再也不要接觸與你有關的任何一件事情!」她從懷中,拿出一張紙來,是她和若鴻的結婚證書,她舉起證書,說:「這是我們的結婚證書,在場諸人,都是我們的見證!現在,仍然天地為憑,日月為鑒,仍請在場諸君,作為見證……」她三下兩下,把證書撕了。撕得好碎好碎,跑到窗前去,往窗外一撒,碎片如雪花般隨風飛去。「愛情婚姻,灰飛煙滅!我把結婚證書撕了,從此結束我們的婚姻關係,斬斷我對你的癡情!」大家都怔住了,被芊芊這份堅決和氣勢震懾住了,大家看著芊芊撕證書、撒證書,竟無人阻止。
若鴻神情如癡,雙眼發直,身子釘在地上,像一座石像。他注視著窗外那如雪片般飛去的碎紙,喃喃的說:
「撕不碎的!燒不掉的!斬不斷的!風也吹不走的……」
芊芊震動了一下,神色微微一痛,立刻就恢復了原有的冷漠。她高昂著頭,不再留戀,不再遲疑,她大踏步衝向門外,絕塵而去。滿屋子的都震懾著,也沒有人要阻止她的腳步。
芊芊當晚就回到了杜家。在全家人的驚愕與悲喜中,她毫不猶豫的跪倒在杜世全面前:
「爹!你說的種種,都對了!我用我的生命和青春,證實了你當初的預言!現在,我回來了!請你原諒我的年輕任性,一意孤行!我已經受盡苦難,萬念俱灰,唯一可以投奔的,仍然只有我的爹娘!爹,不知道你還肯要我嗎?還願意收回我嗎?」杜世全看著那飽經風霜,身心俱疲的芊芊,一句話也沒有說,就把她緊緊緊緊的摟在胸前,眼裡,溢出了兩行熱淚。
一邊站著的意蓮,早就哭得唏哩嘩啦了。
三天後,芊芊隨著杜世全和意蓮小葳,全家都去了上海。她給子璇的信上,這樣寫著:
「心已死,情已斷,夢已碎,債已了!所以,我走了!水雲間裡的點點滴滴,一起留下!煙雨樓裡的種種情誼,我帶走了。」
第二十章
芊芊走了,把歡笑也帶走了。
若鴻從他的「天上』,又落到「人間」來了。忽然之間,他的身邊,有個病得奄奄一息的妻子,有個年幼而營養不良的女兒。家庭的責任,就這樣沉甸甸的對他壓了過來。翠屏的病,需要龐大的醫藥費。食衣住行,以前都有芊芊打點,不要他過問,而今才知道,柴米油鹽醬醋,居然件件要錢。他不能一天到晚靠子默他們幫忙,他必須靠自己!這是繼「上班」之後的另一次,他開始為生活「出賣自己」!也和「上班」的情形一樣,他弄得自己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這次,是「墨軒」字畫社的老闆,受不了他一天到晚拿著畫來「押錢」,給他出了一個主意。既然會畫畫,何不到西湖風景區去擺個畫攤?給遊人畫人像!現在的西湖,正是春光明媚,鳥語花香,遊人如織的時候,生意一定不錯!若鴻考慮了兩三天,在生活的壓力下低頭了。擺畫攤就擺攤吧!總比上班好!上班要和船名貨名打交道,擺畫攤還不離本行!於是,收拾起自己的驕傲、收拾起零亂的心情、收拾起對芊芊椎心刺骨的相思和罪疚……不能想,什麼都不能想了,唯一能想的,是怎樣才能治好翠屏的病?怎樣才能給畫兒一個安定的家?他去擺畫攤了,日出而作,日沒而息。一天工作八小時,這才知道,擺畫攤也是一門學問,常常枯坐在那兒一整天,乏人問津。他只收費一張畫像三角錢,居然有遊客跟他討價還價,好不容易畫了,對方還嫌畫得不好!前幾天,他完全不兜攬生意,採取「願者上鉤」的方式,竟然沒有「願者」!然後,他只得採取「叫賣」的方式,豎著「人像速描」的牌子,擺著畫架,嘴裡還要吃喝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