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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男子緩緩往前靠來,讓兩張好看的唇緩緩地印在一塊兒。

  ☆ ☆ ☆

  成親以來,今兒個是虎娃首次上街。

  馬車中恰恰可容兩人,空間稱不上寬敞,卻裝置得十分精緻。車窗上繫著一串陶鈴,隨著車身晃動,蕩漾出清脆的歌音。

  今日出府是為了正事,並非純粹遊玩,聽那個長得像根黑炭、名喚阿七的大漢子道,她知道常天賜需到幾處與常家生意往來的藥鋪拜訪,確定對方將批發來的藥材做了正確的保存和處理,然後還得回頭巡視自家的倉儲及店舖。

  這些公事她聽得一頭霧水,聳了聳肩也沒費心神去理會,只是納悶:他做什麼要帶著她一塊兒出來?不由分說扣住她的腕上馬車,自己卻閉目凝神,瞧那模樣也不知是睡是醒。

  唉唉,不理會這個男人啦!

  她小臉轉開,明眸圓碌碌地望向車窗外,說實話,這真是她第一次上大街,以往跟隨姑婆在山林修行,虎族活動的範圍雖大,卻是稀少人煙,那長白山地終年積雪,遇上的生人不是獵戶山樵便是採參人家,何時體會過京城的繁華多貌。

  馬車以緩慢的速度前進,因大街上人潮甚多,各式各樣的買賣,大大小小的店舖子,此起彼落的吆喝叫賣,她瞠著眸子、張著小嘴,不能自己地張望著,然後,是一群雜耍團攫住她一切注意。

  說雜耍有些小覷了人家,因他們表演的內容除特技之外,還加上不少馬戲,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大大方方擺上兩隻鐵籠,關在籠中的竟是兩頭大虎。

  人好多,圍觀的群眾擠得水洩不通,常家的馬車不得不暫停下來,等待前頭排出一條過路。

  此時,一陣銅鑼響徹雲霄,將週遭喧囂稍稍壓下,粗厚的聲音跟著吆喝——

  「今天來到京城貴寶地——」

  「貴寶地!」響鑼伴奏。

  「承蒙各位京城的父老兄弟、大娘大嬸、姑娘小姐、公子少爺瞧得起。」

  「好樣兒瞧得起!」響鑼再下。

  「咱們前頭耍的把式實在尋常得緊,老爺夫人掏不出打賞錢,不打緊!」

  「是咱們的錯,不打緊!」邊賣乖,響鑼震耳。

  「咱兄弟倆還要給各位來段表演,有道是好酒沉甕底,好戲壓軸,接下來這段請大家睜大眼——」

  「睜大眼!」一響鑼。

  「放寬心——」

  「放寬心!」再響鑼。

  「站穩腳——」

  「別摔倒!」三響鑼。

  「來看猛虎出閘啦——」粗厲之聲陡地高揚。

  下一瞬,那大聲喳呼的漢子戲劇性地拉開鐵籠,眾人見狀反射性地後退,卻又忍不住好奇,想瞧瞧這對賣藝的兄弟耍啥兒把戲。

  車窗內,虎娃直起上身想瞧清楚,無奈駐足圍觀的人多如牛毛,穿過縫問,隱約瞥見兩頭大虎撲出鐵籠,好似把那名吆喝的大漢子前後圍住了,跟著四周傳出無數興奮好奇的抽氣聲,小娃娃都嚇得哭出聲來。

  她心一緊,不懂是怎麼回事,不明白這是走江湖吸引客人上門的手法,為的只是想討更多的賞錢。

  快逃呵——心中無聲吶喊,急得不得了。

  她好納悶兒,那兩頭大虎既被放出,為何不乘機快快逃走?若要咬死那個虐待它們的大漢子,也得等待好時機,現下人這麼多,再不逃就晚了。

  忽地,一聲清脆劃破,是長鞭猛地擊在地上所發出的厲聲,對長鞭,獸類天生畏懼,聽在她耳中,既驚且痛,如要割下一塊心頭肉。

  再也忍受不住了,她起身欲要衝出,手腕卻被制住拖回,才憶起自上了馬車,男子就霸住她單邊的手沒放,那力道全然不是一個病弱之人該擁有的。

  「常天賜,放開啦!」哼!有了她的元虛相護,他竟有能力扣住她不放。

  男子睜開溫雅雙目,稍稍換個坐姿。

  「你又連名帶姓地喚我啦。」長臂收縮,他讓她的小圓臀跌在大腿上,合身抱住。「這樣很不好,爹和大娘,或是旁人聽見了,會以為咱們夫妻倆感情不夠親密。」

  虎娃的臉不爭氣地粉成一片,聽見外頭聲響,趕忙寧定,急嚷著:「我要下車,你放開啦!再不放,我、我可要——我要——」

  常天賜挑眉,和氣的眼對入姑娘冒火的瞳中。

  再不放開,她可要大施神通,奪取他的意識了。虎娃氣呼呼想著,正欲以雙手結印施展術法,男子的大掌好死不死包住她的小手,玩弄著十根蔥指。

  她的靈能尚未修煉至隨心所欲的境地,而自個兒的指頭同他的糾在一塊兒,他力氣大到教人可疑,雖沒握痛她,但憑她如何掙扎,怎麼也擺脫不開,法咒必須和結印相輔才成相成,如今真是「英雌」無用武之地,可惱呵!

  「外頭亂,下了馬車你會走丟的,乖乖待在這兒。」他好脾氣地道,臉仍是白慘慘的,一對眼顯得幽深。

  「我要去瞧耍把戲,好多人在看,似乎挺有趣的。」她迂迴著,心下著急,卻不知急切的神色早已表露無遣,見他不為所動,口氣勉強放軟,「天、天賜……你生意忙就別管我啦,我自個兒照顧得了自己,過一會兒再去尋你,好不好?」

  又是一聲鞭響,夾帶大獸低咆,好多人拊掌大笑,她全身猛地緊繃,唇上的笑好僵硬,大眼中竟蓄著淚珠。

  他瞧著她,目光黝黯,不由得歎息。「怎麼哭了?」傾身親了親那對漂亮的、熱情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滋味帶著淡淡的鹹,是淚珠兒的味道。

  長鞭再下,如打在她身上,人聲鼎沸、叫囂喧鬧著……記憶回到那殘酷的一幕,眼睜睜看著大虎跌入陷阱、削尖的木樁當胸刺破,她想救它們,好想好想好想,想得痛徹心扉,可是姑婆不讓,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心痛,任那些虎兒受犬類欺陵、被剝皮去骨。

  為什麼要如此殘忍?她不懂呵!她要咬死那些人,為利益、為錢財,對虎兒趕盡殺絕的惡人們,一個個,她都不要放過!她要咬死他們!她要咬死他們!她絕對、絕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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