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芹站起身來了,離開了電子琴,她徑直走向了那一桌,她臉色依然蒼白,卻有種忍辱負重似的表情。她站在那桌子前面,對小弟點點頭:「他們要什麼,就拿什麼來,這桌的帳記在我帳上,先拿一瓶黑牌強尼維克來吧!」
「哈!」鴨舌帽大樂,笑開了。「沒騙你吧,小弟,告訴你有人會付帳,就是有人會付帳!」
采芹拉開了椅子,坐來,望著對面這個高頭大馬,橫眉豎目的男人。是的,麻煩來了!她悲哀的想著。幸福永遠不會很長久的跟著她。她咬咬嘴唇,抽了口氣,輕輕的開了口:
「哥哥,你是衝著我來的,就找我好了,別鬧得整個餐廳都不安寧。你們要吃什麼,儘管點,我請客,」她看看殷振揚身邊的兩個人。「這是你的朋友?」
「這是小魯,這是小張。」殷振揚拍拍小魯的肩。「瞧,這就是我妹妹,不壞吧?長得漂亮,又會彈琴!哈!有個漂亮妹妹實在不錯,只是,我這妹妹的腦袋瓜有點問題,她喜歡小白臉,從小就喜歡小白臉,為了小白臉,犧牲什麼都可以,老爸老母都可以不要……」
「哥哥!」采芹蒼白著臉叫。「請不要這樣說,請你不要!你明知道,為了爸爸,我能給的都已經給了……」
「是嗎?」殷振揚瞪著她,單刀直入的問:「你現在賺多少錢一個月?總有個兩三萬吧!」
「怎麼會有那麼多,」采芹急促的說:「一萬兩千塊,還是最近才加的薪。」「噢,」殷振揚眼珠亂轉。「外快呢?」
「外快?」采芹聽不懂。「你是說小費嗎?我們和小弟不同,不拿小費的。」「哈!」殷振揚怪笑著。「你跟我裝什麼蒜?又不是以前住在白屋裡的千金小姐,男人都跟了好幾個了,你以為我會相信你是乾乾淨淨只拿薪水的……」
「哥哥!」采芹的臉色變得煞白煞白的了,她重重的吸著氣,胸部劇烈的起伏,她氣得簡直快暈倒了。怎麼樣都沒想到,殷振揚已經變得如此不堪了,尤其當著外人的面,居然胡說八道到這種地步,他把她看成什麼了?妓女嗎?應召女郎嗎?「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就直說了吧!」她咬牙說,連解釋都不屑於去解釋了。「做什麼嗎?」他挑高了眉毛,小弟送了酒來了,這轉移了他的目標:「來來,先喝酒,先喝酒!」他倒滿了小魯小張的杯子,也給采芹倒了一杯,囂張的舉起杯子,他大聲說:「來來來,慶祝重逢!」喝了一大口酒,他注視著采芹,伸手摸摸她領口的荷葉邊。「噴噴噴,漂亮,衣服漂亮,人也漂亮!采芹,你知道我費了多大勁才找到你!你這樣一跑,把麻煩全留給我和我媽,是不是太過份了?」
「我沒有留下麻煩,」她幽幽的說:「我已經被你們賣過一次,不值得再賣了!」「什麼話!」殷振揚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誰賣你了?是你媽那個笨蛋,貪圖人家有錢有勢……」
「不要再侮辱我媽,她人都死了,你們還要怎樣?」采芹的聲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好好好,」殷振揚忽然壓低聲音,虛瞇著眼睛,去仔細的看采芹。「過去的事,咱們都別談了。你知道你離開台中以後,那個姓狄的跑來大吵大鬧,是我帶了一幫人,到他家打了個落花流水,他那小子怕上報,哈哈!他又要面子又要命,這才算擺平了。否則,你以為他會那麼安靜的讓你和那個喬書培雙宿雙飛啊?」采芹打了個冷戰,喬書培。殷振揚已經知道她是和喬書培在一起的了。上帝!不能讓書培知道殷振揚又露面了!不能再在他們的生活中起波折了!她的大眼睛無力的睜著,渾身虛脫般的看著殷振揚:「謝謝你。」她急促的說:「你要什麼呢?」
「我要什麼?哈哈!小妹,你難道忘了你還『父母雙全』嗎?你賺這麼多錢,難道全倒貼給那個小白臉嗎?他媽的!」他又拍桌子,跺腳,把酒杯刀叉碰得叮噹亂響:「我一想起那小子就生氣,從小他就是個風流鬼,就知道佔你便宜,現在,他是乾脆人財兩得哩!真他媽的!我非找他去拚命不可……」「好了,好了!」采芹哀求的望著他。「你要什麼?你說吧,只要不去打擾喬書培,什麼都好!」
「哎喲!」殷振揚怪叫:「簡直愛慘了嘛!好吧,我直說了,爸在監牢裡要用錢,媽也要用錢,我一個人養不起,你每個月負責兩萬塊吧!」「兩萬?」采芹驚呼著:「我一個月才賺一萬二,怎麼給你兩萬?你以為我……」殷振揚用手壓著自己的手指,壓得「拍拍」作響,他伸開他那巨靈之掌,查看自己的手指,他五指箕張,每根手指都像鐵鉤一樣,一副練『鷹爪功』的樣子。他看也不看采芹,卻把手伸到小魯面前,說:「小魯,你瞧我這雙手還不錯吧!你知道我上次揍那個姓喬的小子,揍得他差點送了小命!哈哈!他媽的!」他又一拳敲在桌子上:「天下就有這種無聊男子,來轉我妹妹的念頭!你知道嗎?那小子才十六歲,就把我妹妹帶到巖洞裡……」
「哥哥!」她白著臉喊:「我給你想辦法,我盡量給你想辦法!好了吧?你下次來,我先給你湊一萬塊錢……」
「今天呢?」「今天?」采芹怔在那兒了,她哀傷的看著殷振揚,悲切的說:「哥哥,你畢竟是我的哥哥,你難道對我沒有一點兄妹之情?你明知道我已經受過很多苦,你明知道我沒有很多錢……」「兄妹之情?」殷振揚一唬的跳起來,伸手就抓牢了采芹的胳膊:「你顧全過兄妹之情沒有?你這個不要臉的爛貨!你明知道姓喬的那小子是我的仇人,他害我被開除,害我沒有學校念,我恨不得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