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了?超凡?」他說:「我知道你遲早會開竅!你比你爸爸晚了好幾年!哈哈!」他笑了。「告訴我,那是怎樣一個女孩子?一定很漂亮,是嗎?殷家的男人,沒有眼光低的!」他又笑了笑,開始吃早餐,說:「你媽慣於大驚小怪,你別懊惱,我從沒認為你一定該娶書婷!書婷這孩子太傲……」
「董芷筠更傲!」雅佩插嘴。
「哦!」殷文淵望著雅佩。「你見過?」
「見過。」「怎麼樣的一個女孩子?」殷文淵很感興趣的。
「爸,」殷超凡叫著。「你別問,今天下午五點多鐘,我帶她回家來,你們見見她,自己去判斷她,別人的看法總不如自己來得深刻……」「呵!」雅佩嘲弄的瞅了殷超凡一眼。「緊張些什麼?我不會說芷筠的壞話!更不會來破壞你們,免得被你抓住小辮子,又說我偏心范家了!」「總之,這姓董的孩子一定比書婷強,是吧?」殷文淵繼續笑著,審視著殷超凡:「你認識她多久了?」
「四個月!」「四個月!」殷文淵驚跳了一下。「四個月的時間,從認識,到戀愛,到論及婚嫁,你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婚姻是終身的事,不要到以後來後悔呵?」他收起了笑容,正視著殷超凡。「超凡,你是不是很愛她?」
殷超凡直視著父親,點了點頭。
「愛到什麼地步?」殷超凡皺起眉,深思的看著面前的筷子。
「爸,你很難對感情的事像計算成本似的去計算,是不是?我只瞭解一件事情,人生很多事都有一定的極限,像年齡,財富,事業……到達一個最高的地步之後,你就再也上不去了。但是,愛情是沒有止境的,你永遠無法測知你愛了多少,因為,真正的愛情像江河大海,你不可能測知那水量到底有多少,有多深!你只知道它源源湧來,無休無止!」
殷文淵驚愕而困惑的看著兒子,睜大了眼睛,他半晌無言,然後,他點點頭:「你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我真迫不及待想見見這個董芷筠!好吧!」他盯著他。「吃完你的早飯,先上班去,不要因為愛情而疏忽了事業!我等你晚上把芷筠帶來!」
殷超凡看著父親。「爸,」他深沉的說:「不要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芷筠,當我把她帶來的時候,我不希望我們的家庭給她任何的壓迫感!她纖細而敏銳,是很容易受傷的!」
殷文淵更加驚愕了。「超凡,你不是在警告我,需要對她低聲下氣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說,我們家的人都有先天性的優越感,和後天所造成的驕傲與自負,這非常容易使人誤解為勢利心重……」「我知道了!」殷文淵沉吟的。「她是個窮苦的女孩,一個自食其力的女孩子!你怕我們家的財富會燒痛她嗎?還是燒傷她?」「曾經燒痛過她,也曾經燒傷過她!」殷超凡嚴肅的說:「我不願再發生第二次!」殷文淵緊盯著兒子。「她在什麼地方做事?」
「本來在嘉新的友倫公司!現在,預備辭職不做了!」
「為結婚而辭職嗎?」「是我的意思!」殷超凡很快的說:「我希望她不要工作,也不認為她有工作的必要!」
殷文淵點點頭,不再多問什麼。於是,殷超凡迅速的吃掉了他那碗酒釀雞蛋,就跳起身來,拿了夾克,向大門外走去,一面說:「爸,別忘了,我五點半鍾帶她來!」
「去吧,我會等著見她的!」
雅佩也跳起來,往外走。殷文淵喊了一聲:
「雅佩,你等一下再走!」
雅佩站住了,回過頭來。
「爸,我知道你留下我來幹什麼,你想多知道一些芷筠的事。我不準備影響你們對她的觀感,所以,你們還是晚上自己看吧!」說完,她笑嘻嘻的挑了挑眉毛,就一轉身跑走了。
殷文淵目送一對兒女都走了。傾聽著老劉開鐵門,和汽車駛出去的聲音,他一直靠在那兒,沉吟不語。殷太太望了他一眼,又興奮,又擔憂,又激動的說:
「你瞧,文淵!現在的孩子,我們真是不容易接近他們!忽然間,他說要結婚了。那個兒媳婦,是我們連見都沒見過的!難道,他不能在一認識她的時候,就帶來給我們看看嗎?你聽他那口氣,那姓董的孩子對他好像比生命還重要呢!」
「我想,」殷文淵站起身來,走進客廳裡,在沙發中坐了下來,深思的望著沙發邊的一架落地電話機。「那女孩必然是個不平凡的角色!」他拿起聽筒,撥電話。
「給誰打電話?」殷文淵不回答。一會兒,殷太太就隱約的聽到他在電話裡,不知對誰吩咐著:「……你馬上去查清楚,名字叫董芷筠,住址不知道……嘉新大樓的友倫公司,什麼公司?也不知道……是的,今天下午五點鐘以前,我希望有最詳細的資料!各方面的,家世、人品、操守……全要!」殷太太歎了口氣,唉!為什麼他不選范書婷呢?那女孩又漂亮又爽氣,家庭來歷,都清清楚楚……不過,或者,這董芷筠會比書婷好一百倍,一千倍呢!兒子看中的人嘛,決不會差的!她不知不覺的就興奮了起來。喜事!是的,看樣子,家裡是真的要辦喜事了!
殷超凡整天在辦公廳裡,都魂不守舍。現在的局面,倒像是唱平劇以前的架勢,鑼鼓都預備好了,就等正主兒登場!對於晚上這一次見面,他實在沒有很大的把握,父母一向不是專制、守舊、或不講理、不開明的人物,但是,父母對他這個兒子有點愛之深,而期之切,只怕對別人就過份挑剔了。所有父母都犯一個通病,總覺得自己的孩子比別人的強,於是,無論誰配自己的孩子,都算是高攀了。他記得,三個姐姐的婚事,父親沒一個滿意的,總是要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