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趙太太,你這條毒蛇,你這個陰險的狐狸!趙克文還不能滿足你,你還要來勾引別人的未婚夫!你這個卑鄙的、下流的、無恥的女人,你嫁給趙克文的金錢,再來誘惑別的男人!天下有個大傻瓜趙克文娶你,又有個大傻瓜江浩來接受你的誘惑!你怎麼會不害羞?你怎麼這樣不要臉?趙克文對你那麼好,你的良心呢?你簡直是條毒蛇!毒蛇!」她劇烈的喘著氣,眼睛裡充滿了淚水,轉過頭對江浩喊:「江浩,你不要再來騙我,你說過有了我,天下的女人全不在你的眼裡,記得嗎?現在……現在……」她的嘴唇顫抖著,淚珠湧了出來,嘶啞的說:「我恨你,江浩,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轉過身子,她對著森林亂草中狂奔而去,一面跑一面喊:「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們!」
好半天,詩蘋無法恢復神志,只呆呆的站在那兒,江浩也一樣。過了好久,她才突然抬起頭來,急急的對江浩說:「你還不去把她追回來!」一句話提醒了江浩,他看了詩蘋一眼,就對著美嘉跑走的地方追了過去。詩蘋望著江浩的身影消失,乏力的在地上坐了下來,把頭埋在手心裡。就這樣,她一直坐著,腦子裡像是一片空白,沒有意識,也沒有思想。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她聽到一片人聲在呼喊,其中夾著克文的聲音,在焦灼的叫著她的名字。她驚醒了過來,發現天已經全黑了,她正孤零零的坐在黑暗的森林中。「趙太太!趙太太!」「江浩,美嘉!」「詩蘋!你們在哪裡?」
詩蘋聽著這些呼聲,努力支持自己站了起來,她覺得頭暈目眩,有些站立不穩。扶著樹木,她走出了樹林,克文很快的發現了她,他向她跑過來,一把拉住她的手說:「你們在幹什麼?大家都在找你們呢!」詩蘋默然不語,克文詫異的望著她。「怎麼?詩蘋,你沒有不舒服吧?你的臉白得像一張紙,江浩和李美嘉呢?他們不和你在一起?」
「李美嘉跑了,江浩追她去了!」詩蘋疲乏的說。
「怎麼一回事?發生了什麼?」克文追問。
「李美嘉跑了,」詩蘋重複的說:「克文,你還不懂嗎?江浩去追她了!」說完,她向帳篷走去,三兄弟和燕珍都圍了過來,但詩蘋一語不發的鑽進了帳篷。克文追過去,扶住營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詩蘋?」
「請你讓我安靜一下,我要好好的想一想!請你!」
克文木立著,咬緊了嘴唇,手指幾乎握碎了帳篷的帆布。
一小時後,江浩跑回了營地,他的臉色慘白,黑眼珠顯得特別的黑。「我找不到美嘉,」他說:「夏人豪,我們必須燃上火把,分頭到山裡去找!」克文對江浩走過來,把他拉到一邊說:
「我很想揍你一頓,但我要幫你先把美嘉找回來!」
江浩直望著克文的臉,坦率的說:
「你可以揍我,我是情不自已。」然後又輕輕加了一句:「她怎樣,她好嗎?」克文望著江浩,他的眼睛憤怒的燃燒著。但,他終於克制了自己的情緒,只冷淡而簡短的說:
「江浩,你錯了,美嘉和你才是一對!我告訴你,你不要再去招惹詩蘋!」江浩望著克文,然後返身去點火把說:
「我要先去找美嘉!」詩蘋鑽出了帳篷,她仍然蒼白,但卻顯得堅決。她迅速的走到克文身邊說:「我要和你們一起去找美嘉!」
「你最好去睡一下,你看起來像是生病了!」克文溫柔的說。「不!」詩蘋說:「我要去!」
夏氏兄弟詫異的望了望詩蘋、克文和江浩,奇怪著發生了什麼事情。燕珍卻以她女性最敏銳的感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臉上帶著領悟的神情,注視著詩蘋。
大家很快的燃上了火把,夜已經深了,月亮和星星俯視著大地,帶著點嘲弄的味道。他們分散開向山的每一個角落裡搜尋,一面高聲呼喚著,搖晃著火把。在這樣的深山裡,想找尋一個人,正像大海撈針般的艱難。山上草深沒脛,他們鑽了進去,忘了對蛇的恐懼。到處此起彼應的響著呼叫聲:
「美嘉!」「美嘉!」「美嘉!」最後,他們在森林裡碰了頭,每個人都顯得垂頭喪氣。江浩抬頭望著山,這山是如此的高,如此的大,第一次,他懾服於山的力量之下了。夏氏兄弟用火把無意識的在附近照著,克文仍在高聲的叫著美嘉。忽然,他們聽到一個輕微的、近乎呻吟的聲音,大家都向著聲音的發源搜過去,江浩高聲的喊:「美嘉,你在哪兒?」那聲音又響了一次,這次已經很清楚的可以辨出是一聲啜泣。大家跑了過去,於是,在火把照耀下,他們發現了美嘉。她瑟縮在一棵大樹底下,衣服都撕破了,頭髮零亂的披在額際,大眼珠裡有眼淚,還有恐懼。她雙手抱著肩膀,正在發著抖,那樣子顯得無比的孤獨無助,也無比的美麗。
「美嘉,」江浩衝了過去,激動的握住她的手,重複的喊:「美嘉,美嘉!」「在那樹葉後面,」美嘉顫抖的抓住江浩說:「有一對眼睛在看我!」每一個人都緊張了起來,夏人豪本能的伸手到肩膀上去拿獵槍,這才想起來獵槍並沒有帶在身邊,他喃喃的自語著說:「奇怪,每次需要獵槍的時候,它總是不在身邊!」
夏人雄和夏人傑同時舉起火把,向樹葉後面搜尋,但,什麼東西都沒有。燕珍眼尖,高聲的叫了起來:
「啊,鹿!」大家看過去,一隻美麗的公鹿正向森林裡逃走了。
「沒事了!美嘉,我們到營地去吧!」江浩說,攙著美嘉站起來,聲音出奇的溫柔。
他們回到營地,大家都不說話。夜很深了,營火辟啪的響著,這是山裡最後的一個夜。詩蘋坐得離火很近,注視著火焰,她心裡有一百種情緒在交織著,有一剎那,她竟想到死,想到解脫。她的目光如夢,神情顯得茫然若失。半天之後,她感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抬起頭來,克文正深深的注視著她。「去睡吧!夜深了,明天還要走一天山路呢!」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