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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頁

 

  \"哦,媽,\"綺珍緊鎖著眉頭說:\"求求你,求求你別說了吧!\"

  父親點著頭,不禁對綺珍投去一個同情的眼光。

  一個多月過去了,振南並沒有像母親預料的那樣不到三天就過來,相反的,他卻一直沒有出現,這期間,綺珍倒覺得寧靜了不少,但母親卻經常的問:\"他到底為什ど不來呢?\"

  \"告訴您,我們彼此都沒有好感。\"綺珍說。於是,母親立刻瞅著她,好久好久,像在責備著她。

  這天,母親出去了,綺珍在家裡幫著父親大掃除,她把裙子挽得高高的,用一塊綢巾包著頭,在客廳裡掃著灰塵。房間裡堆得亂七八糟,桌子上堆滿了從牆上拆下來的鏡框,書架上的書也搬了下來,放在沙發和椅子上,地下到處都放著水桶和抹布。綺珍掃完了牆壁,又把凳子架在椅子上,自己爬了上去掃天花板,正掃了一半,綺珍聽到大門響了一聲,她以為是母親回來了,並沒有留意。接著,卻聽到有個聲音在問:\"有人在家嗎?\"

  綺珍俯身看下去,看到一個人影猶疑的站在房門口,她仔細一看,出乎意料的竟是振南,他遲疑的站在那兒,仰著頭望著站得高高的綺珍,滿臉尷尬的神情,似乎不知道是該進來好還是出去好﹔發現綺珍在注視著他,他就訥訥的說:\"大門沒有鎖,我敲了門,你們沒聽見,我就進來了!\"

  \"啊!\"綺珍有點驚慌的\"啊\"了一聲,匆忙的想跳下來,偏偏椅子高,她又拿著一把長掃帚,怎ど都下不來,振南急忙跑上前去喊:\"不要忙,讓我來幫你!\"

  他扶住了椅子,伸出一隻手給綺珍,綺珍不假思索的按住他的手跳了下來,他再騰出了另外一隻手去扶住了她。綺珍下了地,發現自己的手還按在振南的手上,不禁緋紅了臉,馬上縮回手,放下了挽得高高的裙子,一面抽掉了包住頭髮的綢巾,隨便的攏了一下長長的頭髮,一面招呼著振南坐﹔這才發現全房間居然沒有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她紅著臉微微的笑了一下說:\"真糟,我們正在大掃除。\"

  振南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好像從來沒有看見過她似的,綺珍忙亂的從椅子上騰出一塊地方來給他坐,又倒了一杯茶給他,有點靦腆的說:\"喝茶吧!\"

  振南接過了茶來,對她笑了笑,笑得很真摯,也很誠懇。

  綺珍看著他那挺直的鼻子和發亮的眼睛,心想他倒是真的很漂亮,為什ど那天晚上自己並不覺得呢?振南握著茶杯,仍然望著綺珍的臉,半天沒有開口,綺珍也不知道說些什ど好,也怔怔的望著振南﹔隔了好久,振南彷彿才發現自己的注視未免令人難堪,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母親叫我來送個信,請你們明晚到我們家去玩。\"

  \"啊,好的,不過我恐怕不能去,後天要考試。\"綺珍說,歉然的笑了笑。

  \"哦,你不能去嗎?\"振南說著,語調裡帶著幾分失望的味道。不知道為了什ど,綺珍覺得他今天和那天晚上有點不同,臉上的表情始終很真摯,眼睛裡也沒有了那種不耐煩的神情,談話也很謙虛自然,不禁對他生出幾分好感來,於是又笑了笑,不自覺地溫柔地對他說:\"不過,我看情形吧,假如功課不太忙,我就來。\"\"假如你能來的話,我來接你。\"振南立即說。

  \"那倒不必,我不會迷路的。\"綺珍笑了,舉手拂開額上垂下來的幾根短髮,用髮夾把頭髮都夾到耳後去,振南微笑的看著她弄,一面順手在身邊抽了一本書,正好是綺珍還沒有還圖書館的《大衛。高柏菲爾》。

  \"你在看這本書嗎?\"振南問。

  \"嗯,好像翻譯得不太好,許多地方不大對頭。\"

  \"你可以看原文本。\"

  \"我的英文不行,你教我?\"綺珍問,後來才覺得這句話問得天真,就又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我不見得能教你,但我們可以一起研究。\"振南誠懇的說,一面深深的注視著綺珍。

  他們在客廳裡談了很久,直到母親回來的時候,母親一看見了振南,立即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把手中買的大包小包的東西往椅子上一丟,就跑了過來,好像恨不得給振南一個擁抱似的,嘴裡亂七八糟的嚷著:\"啊呀,原來是您啊,我早就知道您要來的,您怎ど到現在才來呀?哎,綺珍,你看你怎ど穿這樣一件破衣服,頭也沒梳好,臉上也不抹點胭脂,這樣子怎ど見客人呀!\"

  \"哦,媽媽,你這是怎ど……\"綺珍難堪的說,但,一轉頭,她發現振南以一種瞭解而同情的眼光看著她,不禁住了口,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振南也回報的對她笑了笑。忽然,她覺得振南變得非常的可愛了。

  第二天晚上,當綺珍再度出現在趙家的客廳裡時,她覺得那房間顯得十分舒適﹔振南微笑的迎接著她,趙伯母依然親熱的拉著她問寒問暖,而且不斷的給振南使眼色,下女們照樣的探頭探腦……但,這一切都使她感到說不出來的親切和愉快了。

  當然,最得意的還是綺珍和振南的母親,當夜風輕拂,年輕的一對依窗細語時,兩位母親已在熱烈的計劃婚禮和嬰兒服裝了。

  深山裡

  一

  我們在山上迷了路。

  所謂我們,是兩男兩女,男的是紹聖和宗淇,女的是浣雲和我。

  說起這次迷路,無論如何,都應該浣雲和紹聖負責。本來,我們一大群二十幾個同學都走在一起的,海拔一千七百多公尺也沒什ど了不起,太陽很好,天氣涼爽如秋,大家一路走走唱唱都很開心。路,早有前人走出來了,我們不過是踏著前人的足跡向前邁進。和上山前想像的要吊著繩子爬過岩石,拿著刀子砍樹枝葛籐開路,在荒煙蔓草裡摸索途徑的情況大不相同。發起這次旅行的小朱,穿著特製的爬山鞋,一路上嘻嘻哈哈的拿我們這幾個女同學取笑。事實上,山路一點兒也不難走,我們一共有六個女同學,沒一個落在男同學的後面。浣雲還時時刻刻沖得老遠的站著,等那些男同學。或者,乾脆在樹底下一躺,把草帽拉下來蓋在臉上,等別人走近了,她才推開草帽,故意打個哈欠,揉揉眼睛說:\"怎ど?你們才到呀?我已經睡了一大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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