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桑桑一樣,被這個流氓所誘惑了。」
他犯了一個最嚴重的錯誤,他不該攻擊萬皓然。雅晴的背脊又開始僵直起來,她對他的同情和柔情全飛走了,她緊盯著他,聲音幽冷而清脆:
「他不是流氓,也沒有人誘惑過我。你放開我,讓我去!你管不著我!」「我管得著,」他狂怒而激動了,激動得失去理智:「你是我的妹妹,你要跟我回家!」
「不不不!」她嚷著。「我不是你妹妹,你少管我!放開我!」
「我不能放你!」他啞聲低吼,眼睛漲紅了。「再任憑你自由下去,你會失去理智!跟我走!」
「不!」「跟我走!」「不!」歌聲停了,吉他聲停了。萬皓然放下了他的吉他,大踏步的走了過來,他把一隻手放在爾旋的衣領上,冷冰冰的,打鼻子裡哼著說:「放開她,她不歡迎你光臨!」
桑爾旋抬頭看著萬皓然。他的聲音幽冷而清晰:
「你已經殺死過一個桑桑,是不是準備再殺第二個?你知道她是誰嗎?你知道你已經快變成一個職業劊子手了嗎?你專門扼殺那些最最純潔稚嫩的生命……」
他的話沒說完,因為,驀然間,萬皓然一拳就對著桑爾旋的下巴揮過去。他打得那樣用力,爾旋的身子直飛出去,落在後面的桌子上。一陣大亂,一陣驚呼,一陣唏哩嘩啦乒乒乓乓的巨響,桌子倒了,杯子、碟子、糖罐、奶杯……全撒了一地,摔成粉碎。雅晴尖叫著,不停的嚷著:
「不要打!不要打!萬皓然,求你不要打……」
可是,爾旋站起來反擊了,他也一拳揍上了萬皓然的肚子。戰爭是開始了,而且,一開始就無法收拾。他們兩個像兩隻已被激怒的野獸,彼此都想撕碎對方,彼此都想吃掉對方,彼此都想毀滅對方……雅晴立刻發現,桑爾旋完全趨於劣勢,因為,那些觀戰的年輕人也瘋狂了。他們高叫著,又鼓掌又呼嘯,不停的喊:「萬皓然,揍他!萬皓然,加油!萬皓然,用力!萬皓然,打得好!萬皓然,左勾拳,萬皓然,用腿,踢他!踹他……」這兒是萬皓然的地盤,這兒充斥了萬皓然的歌迷和擁護者。雅晴發現,只要爾旋一倒下去,總要吃一些暗虧,有人去踩他的胳臂,有人踢他的腿,甚至有人扯他的頭髮,按住他不讓他站起來……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戰爭,在幾分鐘之內,雅晴已經看到血從爾旋的嘴裡、鼻子裡湧出來……她尖叫,不停的尖叫:「不要打!不要打!求你們不要打!住手!萬皓然,你在謀殺他!住手!萬皓然………」
但,她的尖叫聲淹沒在那些瘋狂的群眾聲裡了。咖啡館的經理老闆全出來了,但是,場面早已無法鎮壓。就在這時,警笛響了,有人報了警,那些年輕人大喊著:「警察來了,萬皓然,快跑!」
同時,他們一個個紛紛奪門而出,場面更加混亂了。混亂中,萬皓然已經一把抓起自己的吉他,一面衝到雅晴身邊,抓住雅晴的胳膊,急促的說:
「我們快走,我有前科,不能被他們抓住!」
不!雅晴望著那躺在地板上流血的爾旋。不能把他一個人這樣扔在這兒不管。她掙開萬皓然,奔向爾旋。她聽到萬皓然堅決而有力的說了句:
「雅晴,如果你現在選擇了他,我和你立刻斷絕來往!」
她驚愕回顧,眼裡充滿了淚水。但是,她不能讓爾旋躺在這兒流血至死,也不能讓他被警察捉去。她不能丟下爾旋不管,她絕不能!她想解釋,可是,沒有時間給她解釋,她繼續衝向爾旋,萬皓然毅然的一揮頭,轉身就消失了蹤影。她匆匆的扶起了爾旋,急急的說:
「起來!爾旋,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爾旋抓著她的手,費力的撐起了自己,他的胳膊重重的壓在她肩上,她挺直背脊,用力撐著他,他們走出了那亂成一團的「寒星」。幾分鐘以後,雅晴已經跟著爾旋坐進了他那部雷鳥。爾旋發動了車子,他還在流血,整個衣襟上全染上了血跡。他駕車駕得像個醉漢,車子歪歪斜斜的衝出去。遠離了是非之地以後,他把車子停在郊區荒僻的路邊,頭無力的垂在方向盤上。雅晴立刻扭亮了車裡的燈,她被那些血嚇怔了。他全身都是血,她自己的衣服上也是血,這晚,她偏偏穿的是件白色麻紗的洋裝,她原有件同色的薄呢外套,慌亂中,她的外套也沒帶出來。現在,她那白麻紗的洋裝上沾了無數的血跡,斑斑點點,鮮紅刺目,她覺得頭暈目眩而心慌意亂起來。從小,她就怕見血,血使她反胃而且昏暈。可是,理智和感情征服了她的恐懼,慌忙的,她伸手去扶起爾旋的頭,發現他的嘴唇裂了,鼻子破了,大量的血正從他鼻子裡流出來。她找自己的手帕,才發現連皮包帶手帕都遺留在寒星了。她不假思索的低下頭去,撕開自己的裙擺,她用它按在他的鼻子和嘴唇上。她顫抖的、含淚的叫:夢的衣裳20/30
「爾旋!」「嗯。」他哼著。還好,他沒有死,沒有暈倒。她看著那幅白麻紗迅速的被血浸透,她哽塞著說:「聽著,爾旋,你必須去醫院,我……我不會開車,你……能開車到醫院嗎?否則,我下去攔計程車!」
「不要動!」他含糊的哼著。「我死不了,我也不去醫院!」
「可是,你在流血……你……你……」她哭了,又急又怕又難過,眼淚不住滾出來。她抽泣著,再撕了一塊衣襟,去堵住他的鼻子。「你……可能受了內傷,可能斷了骨頭,你的臉色好白,爾旋,求你……你要去醫院……」她哭得更凶了。「求你!」「收起你的眼淚!」他恨恨的說:「我不需要你的假惺惺,也不需要你的同情!我說過了,我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