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卻還只能勉強維持生活,無法再請工讀生。
她還是咬牙熬了過來。
單純的生活變得更單純,物質的慾望更低。她已經很久沒逛街了,最常穿的衣服是佐丹奴。她的手指和脖子都光光的,一點首飾也沒有,文秀只剩一支手錶。
至於祥介,他更簡單到T恤牛仔褲全都是「Night City」。
「這是什麼牌子?」染香有點糊塗。難道她太久沒有出去行走,出來的時尚牌子都不知道?
「『夜市牌』啦!」,祥介笑著說。
染香也笑出來了。
「好久沒看到你笑了。」他摸摸染香的頭髮,她不像以前閃得那麼快。
「對不起。」染香抬頭看他,「我為了少年的自己,跟你道歉,對不起。」
染香沒有說話。她仔細的看著這個少年時在她心臟插上致命的一刀,讓她拒絕一切的少年。
曾經是少年。
「我不原諒你。絕對不原諒你。」她的唇角浮出若有似無的笑容,「我絕對不原諒你…只要我不原諒你,你就不會離開。只要我不愛你,你就會愛我。只要我不把你放在心上,你離開的時候,我就不會傷心。我絕對不原諒你…」
臉上蛇行著溫熱,她才知道這麼多年乾涸的自己,又哭了。
這淚落在龜裂的心底,有著鹽巴抹過傷口的劇烈疼痛。
祥介輕輕的攬住她,有些怯怯的。總是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現在說,實在有點早。」他拿出樸素的金戒指,「但,嫁我吧。」
這是她聽過最美的情話。
***
終究,她沒嫁給祥介。那枚金戒指串著金煉,掛在她的脖子上,成了她唯一的首飾。
染香已經太老了。她的心境老到幾乎入土。她已經和孤獨密不可分,再也不想離開這個名為「孤獨」的朋友。
祥介卻只是笑一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戴在無名指上。」
「我絕對不嫁你。」染香笑笑著回答。
寂寞麼?其實,她已經很久不去想寂寞這件事情。這條崎嶇漫長的人生路程,還有太多路要走。
不管有誰同行,都是孤獨一個人。
每天的清醒都是一場啟程。不管誰陪著,都只是同方向的旅人。誰也不知道會從哪個轉彎處消失。
「我可以等。」祥介微笑,「我們還有漫長的時間可以等。」
或許,真正在等的,是我。我在等待答案的揭曉。在我棺木上,能不能得到沾著你的眼淚的白玫瑰。
這種等待裡,我不寂寞。是的,我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