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他止住艾倫,「我要睡覺了,晚安。」送瘟神似的把她趕出去,拖了把椅子抵住門。
啊啊∼我到底造了什麼孽呀∼
***
聽到關門的聲音,他知道艾倫出去了。想也知道,就提了部筆記型計算機和小包包,一定還有一大堆行李要搬。
哼,我才不管。他用被子蒙住頭。
可惡,居然睡不著。他翻來覆去的焦躁著,那個笨女人去了兩個鐘頭。不是說離這裡不遠嗎?怎麼去了這麼久?
聽到客廳發出巨響,他踹開椅子開門,看見艾倫像是壓扁的青蛙,趴在客廳中間,底下還壓著一堆被子毯子。
「喂!你怎麼了?」換他緊張的一把拖起來抱著,啪啪的打她的臉,「你可別真的死在我家呀!」
「別拍了!」她尖叫著,「萬一被你拍到毀容怎麼辦?」
還能說話?他放下心就凶了起來,「你半夜三更的吵什麼?」
「我不小心跌倒了嘛…」她摀著鼻子,「嗚…好痛…」
他望向平坦的客廳,跌倒的地方什麼障礙都沒有。「你絆到什麼?」
「………我的左腳。」
「…………」
發現她的專長是平路跌倒以後,硯耕悶不吭聲的幫她把剩下的行李搬進房間。
「謝謝你。」艾倫心裡覺得很感動,這個脾氣很壞的二房東如她所想的一樣,大嗓門後面有顆好心腸,她的直覺一向很準。
「不客氣。實在我沒有錢整修地板了,房東也不肯出錢翻修地磚。」
而且,房東又住在樓下,讓她已經跌倒四次了,再多跌幾下,明天房東可能會請他搬家。
算了,他灌了杯冰開水。起碼她不纏著自己幫忙,到底還是想辦法把東西搬上六樓了,不是嗎?光這點自立自強的精神,就讓人覺得還不算討厭…
一看到她站在眼前,滿口的開水都噴出來。
「哎呀,你幹嘛?天女散花?」嚇得艾倫一跳。
「妳…妳…妳妳妳…」他生平不曾結巴得這麼厲害,畢竟他活到二十五歲,還沒看過只包著一條浴巾就晃來晃去的女生!「妳的衣服…」
「在房間呀。」她滿臉的坦蕩,「借過一下,我要去洗澡。」
「你…你怎麼這樣就跑出來?!」他的臉紅得發紫,「去把衣服穿上!」
「哪有人穿著衣服洗澡的?!你很奇怪欸…咦?你的臉幹嘛這麼紅?
」
「我是男的!妳懂不懂?這樣太太太太…太危…」來不及說完,那條鬆垮垮的浴巾居然滑了下來…
他衝進房間,試著要忘掉不小心看到的「春光」…啊啊∼這樣要怎麼睡呀?
第二天,他看著鏡子裡眼睛充滿血絲的自己。才一天…他覺得自己老了十歲不止。
他到底撿了什麼災難回來?紅顏禍水…不是紅顏也會禍水的厲害呀!
第三章
「你…你進來幹什麼?」正坐在馬桶上「解放」,艾倫睡眼惺忪的摸進來,拿起牙刷和牙膏,「快出去!」他的臉漲紅了。
她清醒了一點點,望著他兩秒鐘,才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慌張的跌了一跤以後,她嬌聲的罵,「你為什麼不鎖門?」
他已經氣到不會響應了。
臭著臉走出浴室,決定馬上到實驗室去,省得在家裡被氣死。正想對艾倫發場脾氣再走…她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在雪白的臉上落下陰影,粉嫩的嘴唇有著飽滿的麗色,只有睡著了,才像是精靈般的美麗。他看得忘神,猛然搖搖頭,不行不行,這是紅粉骷髏…
只要一醒來,馬上變成愛跌倒的惡魔了!哼,我知道她的真面目了!
沒錯!她是白骨精!復活不夠久,所以老是踢到自己的腳,才那麼會跌倒!
像是著火似的跑掉,大門的那一聲巨響,驚醒了艾倫。
我在哪裡?她腦筋運轉了一下,才想起自己搬家了。偷偷地跑去敲了很久的浴室,確定硯耕不在裡頭,這才捏把汗,進去刷牙洗臉。
這麼早起來幹嘛?已經不用上班了。但是上班時的習慣殘存著,現在叫她再睡,實在也睡不著。
她決定專心畫畫。走進房間…搔搔頭。
其實,昨晚她真的試著整理過房間,不知道為什麼,房間還是像核彈廢墟一樣。最後她決定把所有的雜物往牆角一推,清出可以走路的地方,嗯,這樣就好了。把畫筆和畫板拿出來,開始畫畫。
采光充足的頂樓,冬陽和煦的照進斗室,她將生活費極少和不確定的未來先擺在一邊,沉浸在創作的喜悅當中。
當初進入頂點,的確為了漫畫的一點雄心未熄。然而幾年過去了,看遍了小池塘裡的爭權奪利和漫畫家的短視近利,她覺得疲倦,渴望回到畫畫的最初。
每天在公司只是作著枯燥的雜務,許久不曾接近畫紙,剛開始畫的線條,實在抖得厲害。
畫著畫著,故事慢慢隨著漸漸熟悉的筆鋒浮現,蓬著大尾巴的狐狸,可愛的麥穗娃娃,和忘記回南過冬的野鴨,麥田里,他們相伴對話…
她不曾注意日光漸漸西斜,也忘記了該吃飯,精神盈滿的時候,肉體的飢餓會變得微不足道。
當她沉浸在創作的喜悅當中時,硯耕卻在實驗室裡發出慘叫聲。
「不要阻止我∼∼我一定要殺了她∼放開我∼」硯耕紅了眼,一夜失眠讓他的眼睛充滿血絲,跑了三天的程序居然功敗垂成,只因為學妹的「好心」。
「人家不是故意的嘛∼」晰慧埋在同學的懷裡哭起來,「人家看那台計算機開了三天,燒得好燙,才把它關起來的…」
「還我的實驗來!還我的畢業∼還我的青春∼」硯耕像是瘋牛似的,恨不得打她一頓,幾個同學都拉不住他。
「救命呀∼良良∼快來幫忙呀∼」正在隔壁實驗室的粱良,歎了口氣,放下手裡的試管。
她輕而易舉的把比她高五公分的硯耕抱離地面,轉個方向落地,拖著他,「走啦,跟那種娘兒們生什麼氣?來啦,我實驗室裡還有兩罐啤酒,昨天農學院的學弟又送了我一些花生哩,走啦…」足不點地的把他拖走,嘴裡還念著,「你們怕什麼?他又不會真的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