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比較安全。她微笑並且輕歎,要不然,照他們兩個人的個性,恐怕最後會搞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她喜歡現在的狀況。可敬的敵手、能談心的朋友,還帶了點莫名的情愫,這大概就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情形吧。
比朋友更好,卻還不到情人的地步。
或許,這樣才能讓他的目光一直停駐在自己身上,永保朦朧的美麗。
戀情似玫瑰,友情如桔梗;玫瑰盛開時,桔梗就會凋謝。但是,離開了溫室的玫瑰,只在固定的季節才盛開;而桔梗卻在玫瑰盛開的季節外都能綻放。
她願這段朦朧曖昧的情感宛如桔梗,不願如玫瑰般燦爛卻短暫。
對於自己這種夢幻少女似的浪漫,她也有些受不了。
但是,應未遲是特別的。
默默的和他當了幾年同學,她一直看著發光發熱的他。
一入高中,他就當上校刊社副社長,即使是課業最繁忙的高三,也能氣定神閒的寫新詩和編校刊。
她對他寫過的一段社長感言還有印象──
「……即將告別高中生涯,我已經知道未來慮該努力的方向。寫詩只是少年美麗的夢想,但是成長需要面對許多殘酷的現實,為了在現實中維持最後的夢想,我將來準備開家出版社,讓夢想能持續下去。文學不死,凋不凋零,得看我們……」
她一直注意著未遲的消息,對他的才華亦十分激賞。
後來他考上T大工管系,本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過去的夢想,他卻到中文系選修,留在中文系的時間比工管系還多。
等他升上大二,便開始籌劃星冕出版社,雖說家裡給他很多支持,但是沒有決心和毅力,是沒辦法在詭譎多變的出版界掙扎求生存的。
他大學四年並沒有白讀,企業化的管理,中文系的底子,說他是新一代的出版界龍頭,沒人敢否認。
一直拿他當目標和競爭對手吧,雖然知道家世和手腕相差太多,但是,至少在編輯這塊領域上,她一步也不讓。
絕對不能輸給這個對手,即使她對他早有一份奇特的感情……
「解決了。」未遲神情輕鬆的說。
「什麼解決了?」上班時間,美麗從稿堆裡茫然的抬起頭來。
「我已經解決了所有的女性朋友。」原本鬧烘烘的辦公室頓時安靜無聲,連正在講電話的人都張大了嘴。「所以,你的回答呢?」
美麗手中的筆掉到地上,她有點尷尬的撿起來,輕咳一聲。「社長,現在是上班時間。」
「我知道,所以,下班後我等你回答。」他野蠻霸道,氣勢凌人的望著她,「下班後等我一起走。」他翻起手錶,「你還有五個小時可以考慮。」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美麗愣了好一會兒,無奈的笑起來。瞧他一副皇恩浩蕩的樣子,她會喜歡上這種人,實在是自找苦吃。
但是回答……她能給什麼回答?
不知道。像此刻這樣方寸大亂,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或許……可以放鬆自己一下,作個短短的美夢吧。至於未來的傷心和落淚,以後再說吧。
想到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像兇猛卻美麗的貓科動物,錯過他……
還陷在朦朧迷霧中的美麗,讓未遲驚人的叫罵聲給驚醒。
「你是白癡還是笨蛋?腦子放在家裡沒帶出來嗎?」他大聲的罵著犯錯的編輯。
那個身材微胖的女孩啜泣不已,他卻不肯放鬆。
「這種封面你也能過關啊?你到底有沒有看打樣?一天到晚吃吃吃,你腦子裡塞的是腦漿還是脂肪?對你這種恐龍加以期待,我也真是笨透了!現在書都上市了,作者氣得要告我們,總經銷還得把書收回來,出版社的這些損失,你說要怎麼辦啊?」
美麗像被一桶冰水當頭淋下,瞬間趕跑了所有的美麗幻想。他從來都沒有變,同樣的殘忍無情。這些無情的字句,就像她曾經遭遇過的一樣。
「該扣薪水還是該革職,二選一囉。」美麗衝了過去,冷冰冰的插嘴,「作者的名字打錯了?這的確是不可原諒的錯誤,哭也沒用。」她橫了眼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編輯,「但是,她的工作能力和身材、長相有什麼關係?需要被你這樣辱罵?」
「我在教訓員工,不關你的事!」未遲火氣很大的回答。
「的確不關我的事。」美麗不怒反笑,「不過,現在下班了,你罵她付不付加班費?」在她發愣的同時,時間竟然過得這麼快,轉眼就到了下班時間。
「她捅這麼大的紕漏,我還要給加班費?」未遲的頭髮幾乎豎立起來。
「很好。根據勞基法,我們是可以下班的。」美麗拉過仍哭個不停的女孩,「你若對這條規定不滿,請洽勞工局。對不起,社長,我們要下班了。」拉著女孩就大踏步往門口走。
未遲叫住她,「今天你要跟我一起下班的!」
「你付我加班費嗎?」美麗霍然轉過身,眼神凌厲。
「我付!你還欠我一個回答。」未遲上前要拉她,卻被她閃開。
「我的答案是不。」她冷笑,「體能不如我的男人,我是不當男人看的。」
「我告訴過你──」未遲沒想到她會給這樣的答案,自尊受到嚴重的傷害,英俊的臉微微抽搐著。
「我做得到,你做不到嗎?」美麗殘忍的道,回憶一幕幕浮上心頭。「你是想告訴我,你連最瞧不起的肥女人都比不上嗎?台灣的男人都跟你一樣沒用?」她拉走還在哭的女孩,「明天見,社長。你可以回頭去找那些女性朋友,我不會阻止。」
「龍美麗!你給我站住!」
幾乎是被挾持著走的女孩,怯怯的指指未遲的方向,「社長要你站住。」
「叫我站住就站住,當我是誰?」美麗疾步拖走她,「你是胡小蝶吧?跟芯君同個部門的。」
「嗯。」她連皮包都來不及拿,人已經被美麗拖到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