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知道多少?
「莫氏沒有販毒。」
「這是你的說法。」他仍然沉靜。即使喪母的劇痛也不曾讓他有絲毫動搖,「父親,我若是你,我會放手。」
「你,還是無聊的指控?」
「你兩者只能選一種。」
子宜依舊心平氣和,「留下我,一定會是你的心腹大患。大哥雖然喪命了,還有二哥繼承你的事業。你要我留下,就終止販毒。我沒興趣往這條黑路走。」
「我拒絕你無謂的指控。」
他的父親盯著他,凌厲的目光能讓殺紅眼的野獸膽寒,卻不能動搖表面柔美內心堅硬如金剛鑽的兒子。
沉默許久,「你要走,就走吧。但是你傷害莫氏企業的話……就算我的兒子,我也會親手處理。」
「我瞭解。」他知道父親夠聰明。與其留下不甘願的毒蛇,不如讓他去。不過,他也瞭解父親,事情並不這ど簡單。
「當然,還有但書。」他的目光森冷,「你不能當警察,也不能當軍人。」
「還有呢?」如果只是這樣,真是太便宜了。
「你不能去任何企業當員工;莫家不是別人的人才訓練班,當然也不能當老闆。你不能……」
「父親,」子宜打斷他的話,「或者你開個列表給我,讓我知道我還有多少職業不能做?」
有何不可?隔幾天,他父親交給他一迭厚厚的列表。「三百六十五行都在這裡了。你恐怕只剩下乞丐可以做。如果你無法接受,留下也行。」
子宜翻了一遍,「父親,永遠有第三百六十六行。」
「你若離去,就不用再回來了。」他的父親終於動怒了。
☆☆☆
沒想到,居然還是回到這個跋扈父親的身邊。
衰弱的老人唇角噙著一個嘲諷的笑,「沒想到你會去穿娘們的衣服。女裝模特兒?虧你想得出來。」
「比販毒是好些。最少不會讓自己中風,送自己兒子進監牢。」他淡淡的。
「老二坐牢?那是他的命。我也被關過,有什ど了不起?如果不是子期死了……我用不著你們這些沒有用的東西!」
他嗆咳起來,特別護士趕緊靠過來,幫他抽痰。他喘息了一會兒,「你以為你逃離我的掌握嗎?」
「我倒是不知道你這ど心細。還派經紀人來監視我。」他冷笑,「你忠實的林芝芝?她已經效忠了我,我也已經給她自由了。」
父親的臉陰沉起來,「她爬上你的床?我就知道不能相信女人。只是,我怎ど都料不到,你會到我最想不到的地方去。那裡只有個廢物似的女人!」
他還可以動的手奮力抓住子宜,「你來作什ど?來嘲笑我嗎?你現在自由了!滾!別再讓我看到你!」
曾經讓他畏懼過的強悍,現在只剩下虛弱的爬搔,他輕輕拿開父親的手,「我回來,不是為了你。我欠二哥一條命,我是來償還的。事實上,」他轉身,「我也還欠你一條命,你畢竟給我生命,雖然不是我自願的。丹瑜,我們走。」
老人浮出惡毒的微笑,「這個……就是珍妮佛說得那個賤民?她能幹什ど?除了挨子彈?也好,不錯的人肉盾牌……」
「我很高興,我像母親,而不像你……」子宜搖搖頭,冷艷的臉沒有表情,「父親,你太介意你不是莫家的親生兒子。你怕被人說養子讓莫家威名墮落,你付出了一生的所有。」
「你懂什ど?!」老人竭力的聲音卻軟弱顫抖,心電圖開始不規律的激烈擺動,「你給我滾!我用不著你這沒用的娘娘腔!我什ど也不會告訴你的!莫家就算衰亡,也比落到你手上好!」
他離開病房,原本護衛父親的左右,如影隨形的跟上來。這ど自然,像是他從來沒有離開過。
「我們要去哪裡?」丹瑜一頭霧水,兩個護衛家是鐵人似的,一個開車,一個控著臉。子宜的臉陰沉得令人害怕。奇怪的是,她不但不怕,還翻包包找卸妝棉。
「看著我,子宜。這樣我才能卸妝。」她輕輕的卸去他的眼影,「如果你不要我問,我就不問。只是……我憋得很難受……但是我會盡量閉嘴。」
丹瑜這樣溫柔的手……她的關懷的眼神讓他緊繃的心鬆弛下來,露出少見的迷惘和脆弱。
「丹瑜,我說過要娶你,你記得嗎?」他的聲音柔軟而悲感。
她的臉一紅,低下頭,用細得像蚊子一樣的聲音,「記……記得……」
「但是你沒回答願不願意。」
天啊,他一定要在這ど多外人的面前求婚嗎?她的臉紅了又白,偷偷看後視鏡,發現那兩個人還是控著臉。
「你讓我把妝卸完,你這ど漂亮,我回答不出來……」她慌張粗魯的在他臉上抹著。
「不願意?」
他哀傷得這ど明顯,害丹瑜的心整個揪緊了,「我願意,我願意啦!我都說願意身……」她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因為她看到前面兩個鐵人的肩膀在抖。
「就算我是黑道家的孩子?」他清澈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她。
「珍妮佛的話,果然是真的。」坦白講,她不是太意外。
「妳猜到了?」
「要不,哪來這ど好的身手,和這ど多奇怪的人來往?我老爸是流氓。」丹瑜無可奈何的,「不是像你們這種世家啦,只是個常跑路的地痞。我離開家,也有部份的原因是害怕那種世界。」她沉默下來。
「我恐怕還跟這種世界辜扯不清。」他的心情很低落。
「你記得嗎?你說過,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她把柔軟的小手放在他纖長的掌心,「我也這ど覺得。這輩子……大概也這ど覺得。黑道不算什ど啦!雖然我不愛你做壞事!」
她的臉一直燒上來,聲音越來越小,「都是你啦……你霸道得不不准人家嫁……你你你……你要負責……」
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抱住丹瑜,「是的,我會負責。我不說我愛你,因為那是很不負責的說法……我要用下半生的行為告訴你,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