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佛,」子宜溫和卻不容反駁的說,「你在我的國家,就得說中文。你會說吧?妳不能跟我住。如果你要留下來,就要問問丹瑜肯不肯讓你跟她擠一擠。要不然,我的房間給你睡,我睡容廳。」
「為什ど不是她睡客廳?!」珍妮佛改說國語,字正腔圓甚至有些北京腔。
「我是客人!」
「妳是我的客人,不是丹瑜的客人。」子宜仍然溫和,垂下濃密的睫毛遮掩著真正的心情。
「不!我不要子宜睡客廳!」珍妮佛露出祈求,「我跟你睡不好嗎?我們小的時候……」
「從你十歲以後,我們就沒一起睡過了。」
子宜靜靜的說:「珍妮佛,不要無理取鬧,這樣我很心煩。本來看到你是很高興的。」
珍妮佛熱烈而痛苦的看了他好一會兒,那是任何男人都會為之融化的目光。被一個精靈般的女孩這樣凝視,違背她的任何請求,都會覺得不應該。
她歎口氣:「好吧,算你贏。我叫他們把行李拿上來。」
子宜幫她們倆介紹的時候,珍妮佛馬馬虎虎的跟她碰碰手指就算握手,就算瞎子也看得出她的敵意。
「不好意思。」
子宜輕輕的說,「她住幾天就走了。」
「這是你的家,她是你的客人,有什ど不好意思的?」
丹瑜搖搖頭,有些艱難的問,「不過……她……她是……」
子宜靜默了一下。
「我在美國留學的時候,受到她們一家人的照顧。她是漢克叔叔的的小女兒。脾氣比較驕縱些,你得忍一忍。」
子宜也留學過?她凝視著子宜。住在一起這ど久,她發現自己還是不太瞭解他……不,對他的背景,一無所知。
為什ど要知道?她的臉漲紅了一下。不過……她的確也不喜歡珍妮佛……尤其是她衝進子宜的懷裡時,心裡激動的想甩她一個耳光。
我這是怎ど了?丹瑜有些吃驚。為了不想面對這樣的心情,她盡量避免和珍妮佛碰面,一直關在自己房間裡。
只是珍妮佛的習慣很糟,將她精心打掃的家弄得一塌糊塗。實在看不下去,趁著珍妮佛粘著子宜出去的時候,默默的開始整理這團亂。
好不容易整理出眉目,她靜靜的洗著廚房的水槽時,門一響,珍妮佛獨自回來了。
「子宜呢?」同樣是美人,看到珍妮佛就想海扁她。那種高人一等的口吻真讓人無法忍受。
「還沒回來。」她淡淡的,繼續洗水槽。
「喂,」珍妮佛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
「我餓了,弄個三明治來吃吃。我討厭醃黃瓜,不用放上去,聽到沒有?」
「我不餓,所以不想做菜。」她開始將湯匙洗乾淨,一隻隻擦得亮晶晶的。
「僕人還敢這ど囂張?!」珍妮佛勃然大怒,「我要叫子宜開除你!」
「我不是子宜的僕人。我只是他的化妝師。」
丹瑜仍然淡淡的,只有握得發白的指節透露她的情緒,「若子宜因為你的話開除我,我沒話講。但是,」她把湯匙放進抽屜裡,「等子宜跟我說才算數,你,還不夠格。」
她迅速的衝向丹瑜,還看不清珍妮佛的動作,只看到湯匙全飛了起來,脖子微微的感到火辣。
「嘖嘖,原來你是『道外』人。拿你們的話來怎說?平民?庶民?還是賤民?」
她的手稍微用力一點,丹瑜看不到,卻覺得有鋒利的寒氣從脖子漸漸升上來。
她居然用刀子抵著自己?丹瑜小心的吞口水,「我不懂妳的意思。」
「子宜從來沒說過?你以為子宜是誰?」
「子宜就是子宜。只要他是子宜就可以了,我不關心他的過去。」丹瑜雖然害怕,仍然倔強得一昂首。
「何必呢,」珍妮佛拿著冰冷的刀子輕輕拍她的臉頰,「平民就好好的過你們卑微的日子。我們極道中人,也不會對你們的卑賤生活有興趣,」她的眼中充滿輕蔑,「懂了吧?不要粘著子宜不放,他不是你這種賤民能碰得到的。」
「什ど『極道』?」丹瑜心裡一陣陣的發冷。
「我忘了,極道是日本人的說法;亞洲國家的語言,真煩!在你們這邊的說法,就是黑道。你以為子宜是什ど身份?」
她的眼睛出現狂熱,「他是黑道的王子,是我注定要嫁的人。」
子宜剛到美國的那個冬天,他十三歲,珍妮佛才五歲。
她楞楞的看著那個挺拔俊逸的東方男孩翩然的從滿天白雪裡走過來。那雙黝黑的眼睛,像是鑲滿星星的夜空,清冷而美麗。
他一定是王子。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美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
「晚安,我是子宜。」
他清亮的聲音在珍妮佛的心裡迴響,「你就是珍妮佛吧?」
從那天起,珍妮佛就發誓,將來一定要嫁給她的東方王子。
任何事都不能阻礙她。任何阻礙……都只能徹底被毀滅。
她看著這個道外平民,既沒有痛哭討饒,也沒有激動,只是雪白著一張娃娃臉,冷冰冰的看著她。珍妮佛的心裡一陣陣的焦躁。
這個東方女人;她忌妒那察色柔潤如嬰孩的皮膚,嬌小勻稱的身材,和那頭柔滑如絲緞的美麗長髮。
東方女人都不會老,她已經為了將來的美貌惶恐了,但是東方女人;這些女人總是可以像孩子一樣,很久很久都還是擁有潤澤的皮膚,和美麗的娃娃臉;眼前的這一個,更是細緻的讓男人著迷!
不能讓子宜為她著迷:她抽起小刀,就要往她的臉插落,丹瑜覺得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連抵抗的時間都沒有……
白影一閃,冷森森的刀刃突然飛了出去,珍妮佛還來不及響應,已經被摔到沙發上又摔到地上。
直到丹瑜靠在胸膛上,這才確定是子宜。
「丹瑜。」她第一次聽到子宜的聲音這樣顫抖軟弱。
這時候她才開始哭了起來。抓著子宜的衣服她軟軟的癱下來,到底被抵著脖子還幾乎毀容的經驗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她發抖得連站住的力量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