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是我在意的人,我才會在意你說的每一句話。」說這話時,他側頭看著她。
瞬間,她的臉蛋竟然紅了。
迴避他的目光,她加快腳步。「你的愛情觀太奇怪了,我們也不過吃過三、四次飯,認識不到幾個星期。」她無法理解地搖頭。
「我對你是一見鍾情。」他直言不諱。
「我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她的語氣又轉為冷然。
之後寂靜取代兩人間的對話。除了無言,還是無言。
兩人來到停車場後,他打開後車廂,準備將三大袋食物全放進去。
「不用了,我坐出租車回去就行了,你還是早點回公司吧!」她打破沉默,拒絕他的好意。
「反正不差這段路,還是由我送你吧!」他似乎慢慢瞭解她的個性,她的喜怒哀樂形於色其實不難瞭解,難以理解的是她隱於冷然面具下,捉摸不定的心扉。
「你可別心存期望,以為我會因而喜歡你。」她把醜話說在先。
「放心吧,我對自己還沒這麼有自信。」他苦苦一笑,替她開了車門。
「有自知之明就好。」她這才放下心,高高興興地上了車。
幸好陳建國是個沒有心機的單純男人,不然照莫依依這種輕易相信人的純真個性,極可能上了賊車還渾然不知。
兩個背景相近、個性單純的人在一起,如彼此家長所認為,該是再適合不過的天作之合,但老天爺似乎不苟同,於是莫依依心底提醒著,別忘了,還有另一個優質男人的存在。
車子回到田園調布區,停妥後,兩人下了車。
從出門就開始微飄的小雨依然下個不停,莫依依撐著傘,和提著大包小包的陳建國一起走到屋子門口。
「需要我陪你嗎?」趁她掏鑰匙的空檔,他問。
「不用了啦,你早點回台灣,記得不要跟我媽打小報告,小心開車,拜了。」她掏出鑰匙,動作不熟悉地打開門鎖。
「依依……」
「還有什麼事嗎?」她回頭,等著他離去。
「我幫你把東西搬到屋內後再走。」他顯然沒有立刻離開的意願。
「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唯恐他見到屋內的亂象,要是讓他知道她住在這間又髒又亂又恐怖的小屋,他一定會要她回台灣,就算勸不了,他也一定會跟家裡打小報告,到時母親一定會立刻派人來逮她回去。
「我還是進去看一下好了,免得伯母問起來,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堅持要進屋。
「你就隨便掰一下就行了,就說我很好、很安全。不需要她胡亂擔心。」她的耐性已到極限,再和他耗下去,她真的別想準時交稿了。
「依依,我看一眼就走。」他推推銀鏡,個性不是普通的頑固。
「隨便你!」拗不過他,她只好開門,讓他登堂入室。
不用說,當他見到屋內又髒又亂的殘破樣時,神情和她昨天的見鬼模樣是相同的。
「好啦,嘴巴不用張這麼大,這應該已經滿足你的好奇心了,滾吧!」她拖著大包小包的袋子,緩步進入屋內。
「這屋子不是普通的糟,從屋外看來,雖然外觀老舊,還不至於糟到這種程度。」他環顧屋內環境,劍眉緊蹙。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至少也該好好整頓過後再搬進來啊。
「都已經三十幾年的老屋了,不要奢求太多。」她提著大袋食品步上樓梯。
「我幫你!」他這才從愕然中回過神。
「不用了,你回去吧!」她寒著聲再度趕人。
「如果我要你去住飯店,你一定不會答應是不是?」他試探性地問。
「知道就好,不用浪費口水。」她二話不說地上樓。
「依依……」他低歎一聲,無奈的神情中儘是憂愁。
那些採購而來的食物和民生必需品果真發揮了最大功效。
趕稿的昏天暗地狀態中,除了上廁所外,她幾乎寸步不離地黏在座椅上。
餓了,吃餅乾、巧克力充飢;渴了,就喝礦泉水和飲料解渴。直到用盡了身上最後一滴精力,連沾水筆也握不穩時,她才「棄械投降」,直直癱倒在化妝桌上。
她不該睡的,她才剛完成草圖,還沒上線、貼網點、畫背景……如果睡著了,她會來不及交稿……
睡夢中,莫依依掛念不忘未完的畫稿……猛地,責任編輯的可怕催稿臉孔突然出現,這麼一驚嚇,活生生地把她從睡夢中嚇回現實世界。
「原來是夢,好真實……」驚醒後,除了一身冷汗,便是那心有餘悸的欠稿感受。
她從座椅上站起,決定到陽台上透透氣、收收驚。
拉開窗簾,溫暖的陽光溢滿屋內,瞄了瞄腕上的手錶,時間是早上九點多。
從昨天中午作畫到現在,她已經連續工作了二十個小時,除了剛剛約二十分鐘小憩外,她所有心血全投注在作畫中。
來到露台上,寬闊的視野令人心曠神怡,除了自身該死的疲累外,一切如此美好。
倚著白色欄台,她伸了個懶腰,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大呵欠。
奇怪,今天怎麼沒有見到那傢伙?嘴巴合上的同時,她懶懶地搜尋他的身影。
「早啊!」目標還沒掃到,他的聲音便翩然響起。
循著聲音找去,發現他人在花架下,拿著刀剪之類的工具隱於花草堆中。
他真有辦法,現在可是冷得要死的隆冬,他竟還能把花園整理得如此漂亮,想必他的園藝工夫相當了得。
「早啊!」她撐著笑臉和他打了個招呼。兩人前晚的不愉快早在昨天她向他問路時一筆勾銷。
雖是滿臉倦意的笑容,在任無情眼底,卻相當耀眼。或許是今日的冬陽太過溫暖誘人……無情抽回些許迷亂的視線,繼續動手整理花棚。
兩人僅僅互道早安,之後,尷尬和安靜沉澱在空氣中。
莫依依趴在陽台上,斜撐著頭,細細地打量他。
老實說,她對他相當好奇。初見他的那一刻起,她的敏銳直覺捕捉到他相當特殊的個人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