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曉星低喚一聲,首先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嗯?」他抬頭,將視線自湯盤中拉起。
「你……有沒有想過什麼時候要結婚啊?」
這問題一出,當場嗆了他一大口。
「你說什麼?」他狼狽地拿著餐巾拭嘴。都怪他心下在焉地沉思沙琳的事情,才會被她突來的問題嚇到。
「你有沒有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她這問題可犀利得很,「怎麼突然想要問我這個問題?」他微蹙眉,代表他的不解。
「因為我關心你嘛!」她甜甜一笑,笑得真誠自然。
「我不記得你以前會這麼關心我」他抬頭朢她一眼,特別強調「關心」這兩個字。
「哪有,人家真的佷關心你嘛!只是一直不曉得該用何種方式讓你接受。」或許是官沙琳的出現,她才會有勇氣如此坦然。
在此之前,她一直處在被關心保護的地位,她真的想讓他明瞭,她的關愛不亞於他對她所付出的。
「曉星,畢業後你有何打算?繼續升學還是決定就業?」官介珩明顯地不想和她談論有關內心的一切。這不是因為對象是曉星的緣故,而是他本身的個性使然。他沒有把煩惱及過往和他人分享的習慣,以前不曾這麼做,往後也無這種打算。
「老闆!」她不滿地嘟起小嘴,討厭死他的避重就輕了,她是真心想幫他,為何老是被拒絕,老是碰了一身的硬釘子?
「我想你父親一定捨不得讓你到社會上吃苦,繼續唸書是你接下來的計劃,是不是?」他將侍者剛送上的烤羊排,一塊一塊體貼地幫她分好。
「我不打算繼續念碩士,雖然爸爸已經幫我申請好國外的學校了。」她無可奈何地接受他細心服務,為兩人無關痛癢的話題感到無助。他總是關心她的一切,從她的食衣住行到她的生涯規劃。相較於他對她的瞭解,她為自己的力不從心相當懊惱。
他老是避談自己的過去和未來,若非他本人現在活生生地坐在面前回她一起吃飯,他的存在對旁人來說是虛無飄忽的。
「你不打算唸書?」他抬起視線,語氣怔然。「那你打算做什麼?」
「爸爸說,如果我不想唸書也行,他會幫我安排一門好的親事,要我嫁人。」她一語驚人的表示。
相較於她的平淡語氣,官介珩的反應可激烈許多。
「什麼?你爸要你嫁人?」他手中的刀叉動作倏然停止。「你要嫁給誰?對方的身份背景呢?他的工作又是什麼?人品好不好?」他像老媽子似的,一連問了許多細節問題。
「我不知道,這件事情爸爸自有安排,我插不上手。」她黯然搖頭,為他的激動反應感到迷惑與難過。
官介珩沒有立刻阻止她嫁人,這麼說他是贊成她的婚事囉?他會想要瞭解男方的一切,也是基於關心她的立場吧!只要對方條件夠好,他是不是就會點點頭,很開心地祝福自己披上婚紗?
官介珩的反應顯然傷了她的心,在他的心目中,她果然只是像妹妹般的小女孩罷了。
「如果你真的結婚了,就無法繼續住在現在的房子,這麼一來,我們往後要見面也就不容易了。」官介珩放下手中的刀叉,不捨的表情中卻有著強烈的悵恨。
另大當婚,女大當嫁,不過才一轉眼的瞬間,她竟然也到了論及婚事的年紀。根據他對林父的瞭解,林家未來的女婿必定是一時之選,人中之龍,想必也輪不到他來挑三揀四。
雖然不捨曉星將會離開,但他又能如何暱?他有何資格去反對或阻止曉星的終身大事,在他無法將對嘵星的關心轉化為愛情之前,他沒有發言的權利。
只是,他雖然喜愛曉星、關心她的一切,但他卻無法拋開身上的束縛,敞開心胸和她交往,只能壓抑心底日益俱增的情感,像個守護神般默默守護她……
「結婚是爸爸的意思,我並沒有那種意願。」她漸漸沉默下來,沒有發覺到他眼底的歎息。
「你不打算出國唸書,也不打算嫁人,那你究竟有何打算?」問的同時,他一口仰淨杯中的紅酒。
「我不知道,到時候再說囉!」她已對這話題感到厭倦。依父親的脾氣,他絕不可能任由自己胡來,這兩道選擇題中,她勢必得擇其一。
「曉星……」他正想開口,卻被她搶了話去。
「老闆,冰淇淋怎麼還沒來,人家好想吃口也!」她撒嬌地轉移話題,決定不再多說。
「你的羊排還沒吃完,甜點當然不會上。」他沒好氣地被斷了話題,卻也無意在她的未來生涯上再浪費唇舌。曉星在家深得林家夫婦喜愛,卻無權決定她自己的將來。而她的個性也非常固執,要她為了迴避婚姻而唸書,似乎也不可能,除非她心中已有意中人選,不然依他猜測,她的婚事是在所難免了。
可為何心中仍是那麼窒悶難受呢?
「老闆,後天我們的戲劇就要公演了,到時候你一定要來欣賞喔。」她邊吃東西邊邀請他。
「嗯,我一定會去。」他低沉地響應一聲,心不在焉的。
「還有,我可不可以外帶一份披薩回家?」忽然,她想起官沙琳還住在家中,應該給她帶份晚餐回去才是。
「披薩?你沒吃飽嗎?」他不以為她的胃口大到還可以外帶食物回去當消夜。
「最近放假在家,吃得比較多嘛!剛好家裡的糧食也沒了。」她伸伸舌頭,心虛地笑道。
「你該不會瞞著我,偷偷做壞事吧?」見她笑得極不自然,他起了疑心。
「當然沒有,人家只是多要一份披薩而已,你別亂猜啦!」她有些慌了,手掌心猛在冒汗。
「曉星……」他忽然伸出手來。
「什麼……事?」她的小手忽然被他握了去。
她的心臟跳得好快。他不曾主動握過她的手。
「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冷,而且還冒著冷汗?」官介珩識人的功夫一流,她那毫無技巧可言的爛演技,當然騙不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