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似乎沒有停歇的打算,終離山從來沒有下過這樣猛烈的雷雨,闃黑的天空中,電光又劈又閃,巨雷轟隆隆的響個不停。
白雨荷回房時,躺在床上被雷雨吵得不能人眠,她昏沈沈地躺著,燭火早已滅了,她合上眼,想起的都是那個令她興奮的吻,她一遍遍地回憶著他摟住她的感覺,還有他的唇印上她的時,那感覺是那麼地甜蜜美好。
而在另一個漆黑房裡……
有個人也失眠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心底忐忑不安,只要一合上眼,立即感受到一陣金亮的光芒閃爍,他徒然坐起身,心底有個聲音不停地對他說——
只要有那些金子,你就可以贖回葛香雲和她遠走高飛,那些金子夠你們好好過下半輩子,她不用被押去妓院替娘還債,可以自由的留在你身邊,你們可以廝守到永遠。
跟著,他又想起白雨荷昨天在餐桌上說的話:「我爹本在朝中當官,因為得罪了小人,於是逃難至此隱居……」
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人知道白氏一家人的存在,除了他。除了他……
不、不!他用力搖頭,想搖掉那可怕邪惡的想法,然後他雙手捧住頭,咒罵著自己。
「你怎麼可以有那些可怕的念頭?他們好心救活你、照顧你,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不!你不能這樣,想想白雨荷的天真善良,想想她對你的好和信任,你怎麼可以傷害這樣仁慈的一家人?」
可是……可是他又想起他深愛的女人,想起她的眼淚、她的恐懼和無助。
「這世界好不公平,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啊!怎麼……我不甘心……」
她的淚濕透他的胸膛,她的話令他心碎。
葛香雲,我最愛的雲兒、我苦命的雲兒……他想著,胸中便燒起一把火,抽出隨身攜帶的佩劍,利刃在黑暗裡閃爍著銀色光芒,而窗外雷聲作響、風雨交加,呼應了他混亂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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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是四更天了,外頭仍是淒風苦雨,雷光將漆黑的房內劈得閃亮,屋內似乎正瀰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氛。
白梓先是被雷聲驚醒,他睜眼看見窗戶被勁風撞開,吹得啪啪作響,他將愛妻擱在他胸上的手輕輕移開,下床將窗戶關好,然而正當他要闔上窗戶時,風雨裡有個黑影吸引了他的視線。
王逵?他揉揉眼定晴細看,真是王逵!既沒撐傘亦沒穿蓑衣,冒著風雨蹲在後院,不知正忙些什麼,真是!大病初癒竟還這樣淋雨,實在太不愛惜自己了。
白梓想著便拿了件衣袍,抓了把傘往後院走。
王逵正惶恐地忙將石洞裡的金子抓起來裝進包袱裡,他打算連夜潛逃,哪知後頭突來一聲斥暍。
「你在幹什麼?」
王逵一驚,手中的金塊掉落,猝然回頭,看見白父一臉的震驚和憤怒,怒目瞪著他。
白梓厲聲喝斥:「混帳東西!我女兒好心救你,你竟偷咱家東西,你還是不是人?你……」他猝然噤聲,瞠目結舌地見那羞憤的王逵拔出利劍,瞬間便直直刺入他腹裡,鮮血沿著刀刃流下,染紅了王逵的雙手。
王逵呆了,他望著白父怨恨的眼神,驚得雙手顫抖、背脊發寒,他慌忙拔出劍,顫聲直嚷:「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真的……」
是白父的叫嚷讓他一時慌了、怕了才……喔!他做了什麼?他做了什麼?
王逵看著白父砰然倒下,然後又是另一聲尖嚷,他抬頭看見奔來的蘇戀荷。她哭著撲上丈夫的身子,放聲哭叫:「你殺了他!你……忘恩負義、豬狗不如,我跟你拼了!」說著她起身上前捶打他,一面哭罵:「你殺了我丈夫!你的良心在哪?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王逵禁不住她的叫罵和捶打,惱羞成怒下把心一橫,一不做二不休,他舉起劍往她身上使力一劈,她隨著丈夫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雷聲轟隆、暴雨急落,他是著魔、利慾薰心了,他什麼都不顧了,眼睛紅了、血液熱了,連良心也麻木了,他看著倒在血泊中的一對夫妻,手裡握著那沾滿他倆鮮血的利劍,他已經失了理智,滿腦子想的全是那堆金子和愛人,他需要這些金子,他迫切地需要。
白雨荷聽見哭嚷聲急奔出來,望著眼前的景象,她先是怔住,然後她看見王逵和他手裡染血的劍。
「不……不……」她雙腿發軟、渾身打顫,踉蹌地後退幾步。這一定是個夢,可是那扑打在她身上的雨和耳畔的雷聲是真的,她奔上前跌坐在父母身前,俯身抱住他們滿是鮮血的身體,仰頭椎心泣血地哭吼。
「為什麼?為什麼?」怎麼會有這樣喪盡天良的人?她哭得聲嘶力竭、死去活來。「是我害了你們!是我!」她肝腸寸斷、剖心切骨,她恨得頭昏眼紅、身體發熱,抬起臉恨恨地瞪住王逵這個先前還吻了她的男人,那雙拿劍的手先前還抱過她。
她捂著嘴忍住那噁心的感覺,顫巍巍地起身,直直的盯住他。
「為什麼?」她咬牙切齒的問:「為了錢財?」
「不……」王逵滿臉愧疚地望著白雨荷,說道:「原諒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需要這筆錢救我最愛的女人,葛香雲她……」
「所以你殺了我父母?」只是為了愛?想到方才自己對他表白,想起自己哀求爹救活他,白雨荷忽然歇斯底里的笑了。
白雨荷啊!白雨荷,你救了什麼人?一個殺你父母的人。你愛上了什麼人?一個殺你父母的人!
她狂笑不止,笑得眼淚直落、渾身顫抖,再沒比這更可笑的事了,簡直荒謬到極點!
王逵擔心地伸手想扶她,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兇惡的瞪著他,然後她又抓住他握著劍的手。「王逵!我要殺死你!」
她舉起手想朝他身上刺,那力量之大令他震驚,他反手想扯掉她的手,抽出他的劍,她卻咬牙抓得又緊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