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償君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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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龍浩天沈聲道:「你看清楚我是誰。」

  「王逵……王逵!」她嘶聲嚷嚷道:「你追來殺我滅口,你這豬狗不如的東西 !你還我爹娘命來……」她竟激動得嘔了一口血。

  我怎麼會給自己找這種麻煩?龍浩天不耐煩地點了她頸後的昏穴,她立即合上雙眸,癱倒在他臂彎裡。

  這王逵做了什麼事,會讓她這樣恨之入骨?

  龍浩天將床邊先前準備好的布用牙齒咬住,一手使勁撕下一長條,他拿來桌上未喝完的高梁酒,俯身撕開她染滿鮮血的前襟,雪白的胸脯間,一道醜陋、殷紅的傷口裂開,那傷勢之重令人不忍卒睹,龍浩天冷靜地含一口酒,然後噴灑在她的傷口上,她皺眉戰慄,尖叫出聲,即使已經被點了昏穴,她仍是痛得淪肌髓骨,心如刀割。

  龍浩天端詳著她奄奄一息、慘白如雪的臉,心中忽而閃過一絲不忍,為了減輕她的痛苦,他將剩餘的酒一飲而盡,然後俯身貼住她的唇餵她,一滴酒沿著她的唇角滑落,看著滑落的那滴酒,不知何故,他竟一陣心蕩神馳,以唇吮去那滴酒。

  幫她的傷口上藥後,他心底明白一個弱女子受這一劍,恐怕是捱不到明晨,他只是在浪費時間。他不禁搖頭笑自己,莫非他是真的悶慌了?窮極無聊才去蹚這渾水?救人?他心裡竟還有仁慈?

  酒意漸退,疼痛的感覺襲來,像是渾身著火般的熱燙,一會又冷得似掉進冰窖裡,令她戰慄不已,胸口似有一把刀在挖剖,那痛就像有人拿了鋸子想鋸斷她的骨頭,白雨荷咬緊牙關、握緊拳頭,昏亂的哀求道:「不要折磨我了!放過我,好痛……」

  熱燙的眼淚潸潸落下,她意識模糊,又開始胡言亂語,顛三倒四的喃喃哭道:「我愛你,王逵……你不會死的,我爹一定可以救活你……王逵,小雲跳到你肩上了!它跟你熟了,你就別走了,留下來吧!留下來……」

  龍浩天被她吵醒,他一直睡在她身側,他睜眼轉身甩手肘撐起上身俯視她,只聽她不斷痛苦的嚷:「王逵,我……我救了你、愛上你……可是……你為什麼殺我爹娘?你還殺我……你好狠!你真的好狠,我恨你!好痛,我好痛……」

  愛?恨?

  這兩個字眼重重震撼了龍浩天的心坎,他即為了愛與恨,逃避一個負心的女子而隱居此地,而眼前這女子恐怕也是個為情所困的同路人。

  他不禁起了惻隱之心,她喜歡的那個王逵竟心狠手辣的想置她於死地,這刀傷竟是被她愛上的人所傷,那麼她的心應該碎了,或者死去對她而言還比較幸福,活著也只是在仇恨的地獄裡煎熬。

  龍浩天伸手至她頸後,將她的頭輕輕抬起來。

  她有一張極細緻的臉蛋,美人尖的額頭,細秀的眉,羽毛般長翹、沾著晶瑩淚珠的睫毛,小巧尖挺的鼻子,豐潤飽滿的唇,膚色白似雪,烏髮黑似夜、濃似雲,她的冰肌玉膚在在顯示她弱質纖纖。

  這樣美麗、絕色,似出水芙蓉又如透明玻璃般精緻的年輕女子,卻已經有這樣沈痛的創傷和仇恨,也許她不該活下來,讓那可恨的愛情來折磨、煎熬她,和傷心她胸口留下的醜陋疤痕。反正她已經沒有親人了,活著只有孤單寂寞和滿腔仇恨而已。

  我不該救她,真的不該救……龍浩天懊悔著,想起自己為愛背負的苦難、忍受的寂寞、漂泊放逐的日子——那段如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他擰眉,伸出雙手勒住她纖瘦的頸子……

  就讓我當劊子手,終結你的苦難,結束你的仇恨和不幸。龍浩天想著便使力勒緊她,白雨荷感受到頸間的壓力,直覺的伸手想拉開他的手,可他勒緊不放,她開始痛苦的劇烈喘息,整張臉脹紅,睜開眼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張著唇喊不出聲音,她的手開始慌亂的在空中亂抓,那窒息的感覺令她昏眩。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無聲的問道。

  她怨懟的紅著眼瞪他,雙手突然緊抓住勒在她脖子上的手,從齒縫間迸出一句話:「王逵,你真忍心殺我?你真的忍心?」

  龍浩天心中一凜,耳邊是記憶裡的聲音—他曾深愛過的女人的聲音。

  「浩天,你真忍心殺我們?他是你弟弟啊!浩天,你真的忍心嗎?求求你不要……」

  不……不……他終於痛苦的仰天咆哮:「不!」

  老天,為什麼我還忘不了她?為什麼離她這麼遠了還要受苦、受折磨?這煎熬要到何時方能休止?

  他悲愴的在心底無言咆哮:「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

  白雨映寒山,森森似銀竹。

  濕冷的陰雨天,落葉被雨敲得紛飛墜落,哀怨低沈的笛聲,在林間幽幽傳遞著不可言喻的辛酸和孤獨。

  那笛聲音律平板、缺乏轉折,雖聽似平常,聽過後卻又猶留下難言的韻味,低回耳際,若說無情又似有情,冷漠疏離中輕輕夾帶了一抹溫柔,這樣矛盾的笛聲,在風雨聲裡矛盾的傳遞著什麼訊息?

  笛聲喚醒了昏迷中的白雨荷。

  她睜開眼睛,這樣簡單的動作卻足以教她虛弱得差點又昏厥。

  她勉強環看四周,陌生的房裡空無一人,她疲倦虛弱的又合上雙眼,納悶是誰在屋外吹笛子?這笛聲淒涼得令她落淚,因何聽來如此寂寞?她傾聽著笛聲,又再沈沈地昏睡過去。

  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虛弱的身子強撐了幾日,竟躲過了死神的召喚,傷口引起的惡寒已漸平息,意識有時清醒有時迷糊,但已清楚。知道有人救了她、照顧她。

  她感到灼熱的胸口正被人敷上清涼的藥膏,她努力睜眼,看見幫她療傷的男人,心中駭然一驚,那眉目極似王逵,然細看他其實比王逵高壯年長,面目輪廓較王逵剛毅,膚色也較深。

  他不是王逵。她睜著眼靜靜打量他,那麼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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