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種態度理所當然地令苗老爺不打都不行了,他沉聲對總管喝。「還站著幹麼,還不去拿家法?!」
「喔……是……」陳總管無可奈何地退出大廳。
偌大的大廳裡,登時只聽得翠姨淒慘的哭聲和阿紫的嗚咽聲,而可親則是跪在那裡,緊抿著嘴,繃緊著身子,一點都不怕的樣子。
苗福泰瞪著女兒,心底雖氣,卻也不得不欣賞女兒這等骨氣。他心中深深地遺憾,可惜啊可惜,可親若是男孩子,肯定出色不已。但這等傲骨和倔強的脾氣,在女孩兒身上只是惹禍因,唉……多少人怕他這個叱吒風雲的大將軍,可?啥偏偏他的女兒不怕他,難道真要逼他狠狠地動手打她?畢竟她是他心頭的一塊肉,怎麼捨得?
可親呀可親,你怎麼這麼逞強?苗福泰心底矛盾起來,女兒這態度讓他就算想找個台階下也不行了,看來女兒真拗起來跟他槓上了,他忽然後悔方才出口的話了。
此刻苗福泰可真是進退失據,幸而陳總管夠機靈,他去了半天家法還沒拿來,許是要等苗老爺冷靜下來吧。
半個時辰眼看過去了,大廳裡氣氛尷尬而凝重,翠姨已經哭得又累又啞,心底把陳中庸這老狐狸砍了幾千幾百刀。
苗福泰正苦思著不知該怎樣收場時,陳總管終於匆匆地奔來了,滿頭大汗拎著跟樹幹一般粗還佈滿細刺的四號家法,闖進大廳嘴裡還一邊大聲嚷嚷。「哎喲!可找死我了,屋子都要找翻了。老爺……」他恭恭敬敬呈上家法,大聲地強調。「這『又粗又大又長滿刺』會打──死人的家法,小的給您找來了。」
苗老爺忐忑不安地伸出手正欲取起家法,陳總管忽然大嚷。「不過……」
苗老爺厲聲問:「不過什麼?」
「老爺──」陳總管湊身上前道。「老爺,您有貴客來訪哪。」
「貴客?」這個陳中庸真夠聰明了,他立即罵起總管。
「有貴客您還不快帶進來?」
「這……」陳總管用眼睛瞥瞥底下跪著的苗可親。「不大好看吧?」
老爺可是抱緊了這下台的階梯,他傲慢地滿不在乎對可親揮揮手。「你先起來站到一邊去,晚點再教訓你。」
老總管忙和阿紫去扶苗可親起來,可親小小聲地贊起總管。「聰明、真聰明。這招沒用過。」
哪知老總管小聲回她。「小姐,不是我聰明,你命大,真有貴客來訪。這貴客可是你的救命星。」
可親笑道:「那真要好好招待。」
老爺命令著。「還在那嘀咕什麼?快請人家進來。」
「是,老爺,小的立刻去……」陳總管不忘把家法也夾帶出去。
等待之間,阿紫不忘提醒小姐。「等會兒可千萬表現得好些,既然是貴客,那麼老爺肯定很重視,只要客人開心,說不定老爺就把先前之事忘記了……」
翠姨不甘心的絞著手絹看她們主僕兩人竊竊私語,再看老爺子似乎已無怒容,這可親實在好運得過分,她微微傾向老爺低聲地提醒。「爺……小姐的事……」
「嗯……」老爺煩躁地揮手不耐煩的口氣。「現在有客人,等會兒再說。」
哼!分明是袒護自個兒女兒。翠姨暗自生氣,又不好發作,只好瞪了苗可親一眼沉默了。
一會兒陳總管領了客人進來。
苗可親一見來人,臉色驟變,駭然指著來者大喝。「是你?」又是他,又是這個害慘她的臭男人。
阿紫也怔住了,他們兩人是冤家嗎?老是碰在一塊兒。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苗可親伸出手,指著柳一刀,張開嘴,一口氣提上來就要開罵──「忍住,忍住!」阿紫忙摀住小姐的嘴。方才逃過一劫,現可不要再出差錯。
柳一刀見到苗可親,臉上反而露出了笑意。他炯黑的眼睛迎視她的怒容,只覺有趣,他們又碰面了,真不知道是不是孽緣?
苗福泰橫了女兒一眼,暗示她不得無禮。他親切地拉住柳一刀回頭命總管看座上茶。
「賢侄怎有空來訪?皇上捨得你?」柳中堂是苗福泰舊識,自然跟柳一刀熟悉。
柳一刀正欲開口說明來意,此時苗可親再也按捺不住滿腔的委屈,迫不及待推開他,介入他和爹之間,急著同爹爹告狀。「爹,就是他害女兒搞砸了親事……」苗可親怒沖沖拉住柳一刀推向爹。「你你你,你同我爹解釋、解釋,我真被你害慘了,都是你,剛才我還被罰跪,差點連小命都……」
「可親!」苗福泰惱怒咆哮。「放開你的手,你可知他是誰?」
苗可親瞪著柳一刀,他微笑不語,面目冷靜,瞧他那冷靜的模樣教她更生氣。「爹,他把臭豆腐煲踢下樓害我淋得一身,所以我才……」她還想說,就被父親盛怒而鐵青的臉給驚住了口。
「沒規矩!柳賢侄可是大名鼎鼎的武狀元,更是皇上欽點的貼身護衛,他身上系的腰牌你沒看見嗎?他父親更是當今朝廷忠臣柳中堂柳鐳飛大人,不論你和他有什麼過節,肯定是你錯。
一刀的眾人我還不清楚嗎?」
「世伯,您過獎了。」柳一刀躬身打了個揖,拳後那雙狡猾的眼睛帶著笑意凝視苗可親惱怒的臉龐,她整張臉都氣紅了。「世伯……這位想必是您的愛女吧?」
「正是小女。讓你笑話了……」
「哪裡……這世上敢打男人的女人實在不多,不愧是苗將軍的女兒……」他呵呵大笑,俊朗的面容有一股放肆狂妄的神采。
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親咬牙切齒敢怒不能言。
苗福泰瞪了女兒一眼,尷尬地咳了幾聲。「你們全都下去吧,我要和賢侄好好的聊聊,中庸,去叫廚房準備下酒菜,燒上一壺好酒端上來。」
可親同阿紫及翠姨下去了。
一出大廳,翠姨忍不住奚落她。「喲……真好狗運,又逃了一次。」
「是啊!」可親不甘示弱冷笑著回道。「畢竟我是爹的『親』人,自己人嘛,再大的錯他也會原諒我。倒是你就得小心別哪天出了差錯,這裡可沒人會保你。」哈哈哈……翠姨扇扇手絹笑嘻嘻地道:「你以眾人人都像你?能闖禍闖個不停,放心,你那本事我可跟不上,呵呵呵呵……」她看可親氣得掄起拳頭無計可施的笨樣,得意的扭著身子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