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餘力去注意小姐了,她一直俯身低著頭好似在桌下找什麼東西,雙肩還不停的抖著發出微微的抽搐聲。
而就在這舫內一陣尷尬的沉默中,鄰桌柳一刀及張牛突然放聲狂笑。
這一笑令王巴戴又羞又憤,他氣呼呼地指著苗可親。「你竟敢跟著外人笑未來的相公?」
此時一直躲在地上找東西的阿紫,慌忙的站起來,同小姐兩人激動得連聲搖頭揮手否認。
「沒有,我們沒有,是隔壁,都是隔壁在笑,我們可沒有喔!」
苗可親慌張的安撫王巴戴。「王公子,小女子怎敢笑您呢?」
王巴戴怒聲喝道:「我分明見你笑了一聲,我好心作詩讚美你,你竟然笑我!」王巴戴惱羞得脹紅了臉。
苗可親連忙回他。「就是因為你詩做得太好,我才笑的啊!」她不說還好,她這一說,鄰桌又是一陣狂笑。
苗可親憤怒瞪了鄰桌一眼,但見那名英俊的男子,炯炯有神的黑眸正凝視著她,而他的家僕還加油添醋地道:「小姐,做人可不能撒謊喔!你未來的相公詩作得太爛,簡直是荼毒我們的耳朵,什麼大不大鴨不鴨的,真笑死人了!」
柳一刀橫了張牛一眼,暗示他閉嘴,可惜已經來不及,王巴戴怒氣沖沖的抓起桌上的茶壺就往張牛身上扔去,只在電光石火之間,柳一刀操起扇子擲向擊來的茶壺,茶壺非但沒能砸到張牛,還因為扇子的力道太大而反擊回去,淋濕了王巴戴一身。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王巴戴放聲朝廂外一喝。
「張三、李四、王五、任六!」
轉瞬間,四名大漢衝進廂內。
苗可親見狀,怕傷及無辜,起身拉住王巴戴。「小事小事,幹麼鬧成這樣?」
王巴戴粗魯的推開苗可親,地上濕滑,苗可親整個人往後栽去。
「小姐!」阿紫驚呼。
柳一刀及時起身攬住她,苗可親倒進溫暖的胸膛,?頭看見一張英俊的臉,竟讓她有一?那的恍惚。
此時柳一刀抽出隨身配刀,那柄配刀銳利得泛著銀光,他慵懶的一手環著苗可親,一手拿著刀,他將刀尖抵在鼻前親吻了一下,邪魅地對著王巴戴一干人等微笑道:「我這柄寶刀殺人不見血,又快又準,其銳利之程度,絕對不會讓你感到一絲疼痛就已命喪黃泉。不要逼我出手,否則我只要一刀,你定然斃命,不信你可以試試!」他自信滿滿地笑,那股冷漠的笑容叫人背脊發寒。
王巴戴見此人不好惹,忿忿地瞪了苗可親一眼,連同那幾名大漢憤然離去。
「完了……完了……」阿紫一臉愁雲慘霧地目送著王巴戴憤怒的背影,喃喃自語。「又搞砸了!老爺一定會氣死,小姐,怎麼辦?你剛才不應該笑他的,你應該忍住!」
「你你你……」苗可親指著她。「剛剛是誰在地上拚命找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桌下笑得可凶咧!」說著說著,驚覺自己還在別人懷裡,她立即推開柳一刀回頭瞪著他。「你們可神氣了,把我未來的相公氣跑,我可被你們害慘了,教我回去怎麼跟我爹爹交代?」
柳一刀打量著她的怒容,這女子模樣長得十分獨特,唇型豐滿,上頭襯著小巧的鼻子,眉毛細卻濃密有形,然而她的眼睛卻十分秀氣,瞳眸朦朧蘊著一汪水氣,在她眼尾還有一顆俗稱不祥的硃砂痣,乍看之下非世俗所認為的美人,然而她憤怒的表情卻別有一番風韻。
「你看夠了沒有?」苗可親不悅地瞪大眼睛。
張牛替主子說話。「小姐,先前要不是我們主子及時抱住你,你現在那張小臉可就摔壞了。」
柳一刀淡漠地說道:「那樣的男人不嫁也罷……」
「你們知道什麼?」苗可親憤然道。「要是可以選擇,誰要嫁人……」
阿紫伸手把小姐往外拉,著急地喃喃地道:「別說了、別說了,我們趕快去跟王公子說些好話讓他消消氣,快走吧!遲了就來不及了,王公子一定還在船上,快點!」兩人慌慌張張奔出包廂。
柳一刀冷漠橫了張牛一眼,低沉淡漠一句。「方纔你笑那麼大聲幹麼?」
張牛不好意思地笑。「主子,您也笑得不小聲。」
「那現在……」柳一刀望著空蕩的包廂。「也好,就剩咱們兩個,終於可以安安靜靜的品茗,張牛──倒茶!」他前擺一甩瀟灑坐下。
主僕二人歡天喜地又點了一桌的茶點,完全把剛才那個苦命的苗可親甩在腦後。
第一章
傍晚,晴朗的天色突然變了,天際打起轟隆的雷聲,陰灰的霧朦朧了北宜城,氣溫驟降。
苗府碩大的園子裡,高聳的梧桐樹,枯黃的葉子被勁風掃落,一片一片翻飛墜跌,苗家大小姐的貼身女婢吳阿紫,脹紅著臉奔往小姐住的錦繡閣,她清秀的臉上已經急出了汗,推開艷紅的大門,一路闖進內房去,只聽見她慌慌張張尖聲地嚷──「小姐、小姐,大事不好啦!慘啦、慘啦,完啦、毀啦,不妙啦!」她糊里糊塗地闖進房裡,只見案上燃著臘燭卻不見小姐,小姐呢?阿紫心頭急得猛跺腳,眼淚簡直要逼了出來,她朝天大吼一聲。「小姐!」
「要死了!」床上躺的人被這霹靂般的吼叫驚得差點跌下床來。苗可親嚇得翻開被子披頭散髮地幾乎要跳起來。「幹什麼?
死阿紫、臭阿紫,拜託你,我睡個午覺你嚷嚷鬼叫個什麼勁?進來也不敲門,你要嚇死我呀?!」她狼狽地瞪著這情同姊妹的丫鬟。
原來躺在床上呢!「小姐,大事不好啦!」
誰都知道苗家大小姐生性慵懶、酷愛睡覺,一天之中若不睡上個半天,她的脾氣可就會有如發情的母獅般暴躁易怒,什麼修養啦、家教啦全不見蹤影。這睡不飽的苗可親,府裡的陳總管戲稱她叫「鬼見愁」,恐怖哦……誰招惹到她肯定完蛋,輕則耳朵被罵到內傷;重則免不了被她瞪到內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