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可人兒雙眸射出怒火,小手緊緊捏成一對粉拳,嫣紅如霞的臉頰因盛怒而發出光彩。
她咬牙切齒頑固而火大地發潑道:「我不要!」
金兀蟒霍然起身,火大地大踏步踱向她,他俯身瞪著如鷹般的眼睛,大手捏住她下巴,漆黑的眼眸爆射兩道火光,他一臉兇惡威脅。「我警告你,一個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你最好不要挑戰我的決心。」他討厭失控的感覺,但她正在逼他失控。
明媚又怕又氣,憤怒的激流在這對男女間僻啪作響,金兀蟒龐大的身軀顯然令他佔了上風,明媚不發一語,只能用眼神殺死他,詛咒他下地獄!
旋即一名女婢在外傳喚:「大王,胡統領求見。」
金兀蟒鬆開她的下巴。「十天,你聽清楚了。」話一撂下,他轉身離開寢室。
金兀蟒前腳剛走,一顆枕頭不偏不倚擊中大門,明媚氣呼呼地仰頭咆哮一聲可惡,可惡極了。他以為他在跟誰說話?竟敢威脅她!
「公主……」熟悉的呼聲傳來,梅香哭著奔進來,一臉狼狽。
明媚立即跳下床驚恐地摟住梅香,急切地問:「怎麼了,那群渾帳傷了你嗎?傷了你哪裡?告訴我,別哭……」她抱住梅香癱軟的身子。
梅香在公主的懷裡搖搖頭,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她激動得抓住公主兩隻胳膊,仰著抽泣的小臉,抽噎地道:「公主,我——」
「你、你怎麼了?」她驚煌地攙住梅香。「他們打你了是不是?他們竟敢——」可憐的梅香哭成這樣,這些野蠻人!
梅香眨眨盈淚的雙眸應道:「公主,我太感動了……」
感動?明媚大惑不解,直感到莫名其妙。
這時一群遼族女婢尾隨著梅香由後頭踱進寢室,每人手裡端著一盤漢族佳餚,每一盤都是永真公主向來偏愛的菜色,個把月來未曾聞過家鄉菜的味道,此刻,香味四溢,明媚霎時飢腸轆轆起來。
梅香在一旁滔滔說著:「方纔你被抓走沒多久,遼王傳今讓一位侍者將梅香架走,本以為梅香小命休矣,沒想到,沒想到……」梅香搗著胸口,眼睛閃爍著光芒。『原來遼王注意到公主席上不曾進食,想是飯菜不合胃口,便吩咐大廚按著梅香的意思,立即烹煮公主喜歡的家鄉菜,公主——」梅香跪了下來,激動地幫起遼王說話了。「這麼好的大王,這麼體貼的大王,我們怎麼可以再傷他的心,公主,嫁他吧,這個男人是真心愛你的,連梅香都感動了。」
「呸,人家三言兩語就把你收買了。」明媚可沒這麼好打發,她揮揮手。「好了,好了,咱們快來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對付那頭大猩猩。」
霎時,主僕兩人狼吞虎嚥起來,連日來緊繃的心情終於稍稍的得到紆解。
寢宮外,胡虜正關切地詢問大王:「臣等見大王一直沒有重返大廳,故推派臣為代表,來關心大王一切是否無恙?」他伸出食指激動地一指。「那名刁蠻之女,大膽妄為的永真……」
金兀蟒揮揮手,刻意將大事化小,輕描淡寫道:「我明白。」
胡虜猶不罷休地道:「大王,她口出惡言、大逆不道,簡直挑戰大王的權威,這個罪可不輕,按本國律例應該鞭數十驅之……」
「我已經重重的罰她了。」金兀蟒略略不耐打斷他。
「是嗎?大王當真重重罰她?」胡虜懷疑地望著大王。「大王這可關係到您的聲威,切不可莽然行事。」
金兀蟒俊臉一整,噴出一道森冷的寒氣,語氣冰冷。「胡統領,你是在懷疑本王的能力嗎?」
「不敢!」胡統領懼怕地低下臉。「下官只是希望大王切莫為著區區一名大宋公主,而壞了您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威信。」
「我自有分寸——」金兀蟒斥退胡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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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靜,百蟲絕,清月八嶺,光入扉……
明媚端坐在桌前振筆疾書,一會兒擠眉,一會兒搔頭髮,更不時伸舌舔舔筆尖。美麗的臉龐滿是專往認真的表情。
一旁幫她搗墨的梅香,嘴裡喃喃直說:「不好吧……公主,這樣不妥吧……萬一讓那個大王知道了,他一定會宰了我們倆,公主,您要三思……公主,你何苦執迷不悟?公主,打從您出生開始,犯的錯不計其數,造的孽更是數也數不清。記得……在您十歲那年,您因為妄想撈水中的明月,固執地硬要梅香下水將明月撈上來,害得梅香差點滅頂;還記得您十二歲那年,懷疑樹幹底下的泥洞內藏有寶物,逼梅香伸手進去拿取,沒想到梅香就這麼被毒蛇咬了;還有您十五歲那年……」
「梅香!」公主扔下筆拍桌一喝。「你到底有完沒完,你打算念到明天是不是?!」吵死了,害她沒法專心。
梅香靜靜地望著公主,面無表情輕喚一聲。
「公主,」她打了個揖轉身拎起那隨時做好準備落跑的包袱。「梅香就此告辭,您好自為之。」梅香狂狂地站著三七步,一副要撇下明媚的模樣。
明媚感覺頂上彷彿有一排可笑的烏鴉飛過,嘲笑自己的狼狽,打從來了遼國以後,梅香性格大變,儘是給她這個公主臉色看,真是現世報。
明媚勉強擠出一絲扭曲的笑容,起身好說歹說地把梅香迎了回來。「好梅香,本宮知道你是為我好,本宮寫這封信也是為了咱倆,相信憑那林雲飛率領十萬禁軍的能力,為了我他一定會來救我的,因為……」公主陶醉的雙手交握,仰著小臉思索道。「這正是他證明愛我的時候,這正是他表現的好機會……」明媚一臉的夢幻表情。
梅香翻個白眼,拿起案上那寫了一半的信端詳,霎時,眼尾不聽使喚地抽搐——一起來,信上潦草的字跡歪歪倒倒寫著肉麻無比的情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