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全僵著臉。氣氛凝重,有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默。如玉當然也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道道森冷的目光。
如玉本來想要發作,但看在張冷的分上,硬生生將一口氣吞下。她招手欲喚丫鬟來攙扶她,忽聽侍衛長開口。「趙姑娘--」
如玉回頭。「什麼事?」
侍衛長盛氣凌人地問道:「妳可有將今日和霸主上山狩獵之事告訴外人?」
如玉心想:好啊!本姑娘不同你計較,你卻還不死心,連番找碴!看我不教訓教訓你!
如玉故意裝出一副無辜狀問道:「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當然!」
如玉笑笑。「你不知道和人說話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你在看哪?上頭有什麼東西嗎?」她故意裝模作樣地也往上瞧半天。
侍衛長火冒三丈,不想廢話。「事關重大!妳到底有沒有洩漏霸主的行蹤?」
如玉不答,卻低頭在袖內掏呀掏地,不知掏什麼。
是暗器嗎?侍衛長飛快蹲了個馬步防備。雙手揮起。
她掏出……
什麼?侍衛長睜大雙眼。他……他看見一副骰子。
如玉笑靨如花。「和我玩一道『聽骰』我就告訴你!」
滿廳哄堂大笑。
侍衛長氣得差點昏過去。他失去理智狂吼:「霸主!刺客搞不好就是她派的,我看她八成是李勁的人!」
「唉!」張冷歎氣。「她沒什麼問題,你不用瞎操心了。」
笑聲又再四起。侍衛長已氣得紅眼跳腳。
張冷不再多言,親自扶如玉進去。
如玉不滿叨叨念道:「他竟敢以為我出賣你?拜託!我有這麼大本事還需要被困在這裡嗎?我沒事害自己摔腫了腳幹麼?他有沒有大腦啊?」
一句句嚷嚷,全刺進侍衛長耳裡。
忽然,大家都不敢笑了。因為侍衛長鐵青的臉活似要殺人了。
進了房內,張冷扶著如玉坐下。如玉猶絮叨著。
「好了好了!妳別傷他的自尊,他只是太多慮了。」
如玉聳聳肩,不甘心道:「要不是看在你的分上,我一定不饒他!」
張冷想起方纔她的話,盯著她眼睛問:「怎麼,妳還是想回去?」
如玉看著他,瞧見他眼眸中閃著不捨的依戀。
她咬咬唇,把骰子扔進瓶裡,搖了幾下。
「聽骰吧!」她道。「你贏了我就留下。」
「我輸了呢?」
「我走。」
他早聽出是一對三。他深深望著她,故意說:「六。」張冷心底有別的打算,他銳利的眼睛試探著她的心。
他答錯了。明明是三。她征住,只呆望著他。
他輸了,她終於可以回去「千里香」了,她不會聽錯的。
她的櫻唇微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張冷也沒有催她,只是靜靜凝視著她。
如玉垂下眼瞼,紅唇輕啟。「是五。」
她開了瓶子。
三。誰也沒贏,誰也都沒輸。
如玉再抬頭看他。
張冷笑了。
「沒輸贏怎麼辦?」她問。
張冷瀟灑一句。「就這樣辦。」說完,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就這樣?如玉虛弱地想,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張冷和如玉自那日起,彼此像有了默契,不再提起回「千里香」的事。
而如玉更有了明顯的轉變。她不再下廚、上賭桌,也不再作弄侍衛長。她終日魂不守舍,不是靠著欄杆發呆,要不就是倚著樹木歎氣。
常常,張冷也撥出時間陪如玉解悶。然而他始終不明白,如玉為何總是一副神遊太虛的模樣。
一日,張冷見天氣睛好,風和日麗,便帶著如玉到花園散心。他見如玉對眼前的美景毫不在意,只顧自己神遊,於是輕輕喚了聲。「如玉……」
如玉根本沒聽見。
「如玉!」他提高了音量。
「什麼!」如玉被這突來的聲量嚇一大跳,愣愣地看著張冷。
張冷捧起她憂愁的小臉,心疼道:「妳最近怎麼了?老這樣癡癡呆呆的?」
如玉心虛地別過臉。「沒有啊!你大多心了。」
張冷扳回她的臉,不讓她逃避。「看著我!說實話,妳是不是想家?」
「沒有!」如玉立刻大聲地否認。堅決的程度令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如玉其實很想家。但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這麼激烈的反應,好似只要一開口,她就得離開這裡了。而這個念頭是如此的令她害怕。
其實,如玉的心神不寧,主要是因為她已漸漸喜歡上了這裡,她更愛張冷無微不至的呵護;然而,張冷殺妻一事卻像一道陰影般一直籠罩著她。她越陷入,就越不安。
如玉常望著張冷,對他最近的轉變頗不解。他是真的喜歡自己嗎?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如玉心中的不安,日復一日慢慢擴大……
午膳過後,如玉跺到花園中閒逛,卻遇上了歡沁。多日未見,歡沁神色間更添哀愁,如玉不禁滿心歉疚。自己只顧想心事,都忘了好友。這種見色忘友的人,她平生最恨,沒想到自己現在竟……
歡沁的語氣中頗多埋怨。「如玉,妳曾說要幫我,但霸主卻不曾來看過我!」
「喔……」如玉應了一句,不知說些什麼才好。然而她心中有某個聲浪卻在不斷高漲,她好想大叫︰我不要幫妳!張冷是我一個人的。
「如玉……」歡沁放下身段哀求。「妳可以同霸主提提我嗎?」
「提什麼?」如玉不禁開始有些反感。
「就說,請他偶爾也上我那兒住住。妳幫我向他美言幾句。」
「我想,妳還是自己問好了。」
「他根本不見我。」
「那麼,他就是真的不想見妳了,妳再強求又能如何?」
歡沁怔住,臉色變得相當難看。她想不到,如玉竟不再聽她的話,也不再幫她了。更可惡的是,她發現如玉對她的冷淡和厭煩。
她瞧不起自己嗎?她跩什麼?當初要不是她施歡沁帶她到皇家賭場,她能有今天?
歡沁的不悅,全擺在臉上。
而此刻的如玉,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她抿著嘴,只覺悲哀。從何時起,她和歡沁已變得無話可說。她甚至對歡沁能避就避,只覺一見到她,壓力就好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