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現自己開始在乎如玉了。這怎麼行!他張冷不是發過誓,不再對女人動心了!
而當如玉的高燒始終不退,丫鬟驚慌得向他回報之後,他終於找到一個借口,來終止自己鎮日的坐立難安。
張冷急急步向如玉的廂房,一路上還拚命告誡自己 不是我放不下心,而是她目前真的有危險……
但在聽到如玉長串的夢囈後,他的心防整個瓦解了。「我恨你」那三字,就如同一把利刃,無情地刺穿他的心。
他輕撫著如玉的嫩頰,摩挲著她因高燒泛起的酡紅,喃喃道:「妳恨我?真如此恨我?我真傷妳如此之深?」
如玉的回答,竟是兩行滾動的淚珠。張冷一震,想不到如玉會這般脆弱。他一直以為她是那麼地堅強,沒想到在她內心深處,竟然還是受了重創。
張冷忘情地執起如玉的手,卻發現它冰冷異常,他立刻不假思索地解開外衣,小心翼翼抱起如玉纖弱的身子,讓她安穩地偎在他懷裡。
急急忙忙拉著大夫衝進來的丫鬟,瞬間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住了,連自己到底為什麼來這都不記得了。
張口結舌的,除了那個「躬逢其盛」的丫鬟,還有一個便是周恩平。
他剛從城外打探消息回來,才一入宮,那多嘴的丫鬟便告訴了他昨晚發生的事情。
而一夜未曾合眼的張冷,聽聞屬下回報周恩平歸來的消息,雖然仍放心不下懷中的如玉,但他知道周恩平定有重要訊息稟告。於是他仔細交代了丫鬟後,便來到了議事廳。
張冷一見到周恩平古怪的神色,便明白有哪個多嘴的傢伙已向他嚼過了舌根。儘管如此,張冷依舊面不改色坐下,什麼事也沒發生似地問周恩平。「你這次帶回來什麼消息?」
周恩平暗忖:姑且先不逼供,不過待一會兒,你可就沒這麼容易逃過我的審問了!
他連忙清了清喉嚨,正色道:「有好消息。」
他從袖內抽出地圖攤開。「李勁又被逼退一城,我們很快便可以攻下所有的城池了。而且,他現在應該急得慌,我們得盡快乘機追擊,讓他沒機會喘息。」
張冷眸光一亮,腦中飛快盤算著如何對李勁趕盡殺絕。正在思索時,周恩平忽然沒頭沒腦冒出一句。「我的好消息說完了,現在換你說說你的。」他們其實私交甚篤,所以私底下都以你我互稱。
張冷一愕,沒發現他話中有話,只隨便敷衍一句。「我還沒想到周全的計劃,等想好了再與你共商大計吧!」
周恩平略提高音量道:「我指的不是這個,我指的是--『自有顏如玉』!」
張冷一聽,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說:「我現在沒空,等我閒下來了,再告訴你『宮中自有趙如玉』的前因後果……」話猶未完,他人已不見了蹤影。
周恩平這輩子都沒想到,他有生之年還能在霸主身上看到「詼諧」二字。他不知已有多久沒這樣同他開過玩笑了……
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扭轉乾坤?這個連他都沒轍的冷血霸主,竟也有起死回生的一日,他倒要好好盤問盤問趙如玉。
施歡沁怎麼也沒想到霸主又再來見她。這幾日她都被關在另一間廂房內。她一見霸主踏進房,難掩那份又懼又喜的矛盾心情。
歡沁再度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也許,他對自己是有意思的。她綻放出討好的笑容,立刻起身迎上去--
「霸主……」她的呼喚中夾雜著嬌羞與愛戀。
張冷對她的討好視而不見,只是冷冷問道:「為什麼如玉是處子之身?她到底是『千里香』的什麼人?」
歡沁聞言大驚。他怎會知道如玉這麼私密的事?難道……
歡沁如被人兜頭一盆冷水澆下,她霎時斂去期待的笑容,冷淡回答:「如玉是『千里香』的廚娘。」
「不是賣身的姑娘?」
「不是--」賣身?哼!歡沁心底泛起了一陣苦澀。誰似自己這般不幸淪落風塵?一股怨氣湧上她的面容,使她看來有些陰沈。
張冷無暇顧及她的情緒,再度逼問:「如玉最愛什麼?」
歡沁不解霸主為何專程來問她這些怪問題,不過瞥見他嚴厲的神色,她只得勉強回答:「如玉最愛賭吧,其次是料理食物。」
歡沁想霸主一聽到如玉愛賭,一定大失所望,說不定還會命人將她遣送回「千里香」呢!她正兀自作著美夢,卻聽霸主又問︰「如玉她有親人嗎?」
「只有一個親娘,趙香雪,從前她也是『千里香』的紅牌花魁。」
哈!這下可好!如玉的娘身份如此低賤,霸主鐵定會對她大為改觀。
「那麼……」霸主欲言又止,似乎有點難以啟齒。「她在家鄉,可有許配了別人?」
歡沁望住他,沉默了。她心中一片酸楚,對如玉又妒又恨的情緒升到最高點。原來,方纔她所說的一切竟不曾動搖霸主一絲一毫的心意。
良久,她才回答︰「這我就不明白了。她喜歡周旋在許多男人之間,但又不給任何人希望,害得那些男人鎮日為她神魂顛倒。」妒火燒盡了歡沁的理智,她刻意將如玉說得如此不堪。
張冷皺眉。他不是沒瞧見歡沁臉上熾盛的妒意。這惡毒的女人!竟為了一己之私,不惜誹謗好友!張冷攫住歡沁纖細的手腕,冰冷地道:「妳最好明白,隨便誹謗如玉會有什麼下場!」
歡沁仍強辯著:「我只是實話實說--」她突然語調一轉,鼓起勇氣大聲道:「霸主,如玉不值得您愛的,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賭而已。只有我,才是全心全意愛您的!」
張冷嫌惡地冷哼一聲,鬆開對歡沁的箝制。對於這種為了奪愛無所不用其極的女人,他十分不屑一顧。
他竟用那種神情回答我!歡沁在心中悲歎︰他怎能這般殘忍?他懂得一見鍾情嗎?他眼中只有如玉,為什麼就看不到她對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