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謝謝。」瑋明看著手裡裝著餅乾的紙袋,沒有想到周嫂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那我先走了。」
和周嫂點點頭,拿起安全帽戴上,將餅乾放進身上所背的包包裡,瑋明朝周嫂揮了揮手,再也沒看敖翔一眼,噗噗噗地坐上機車離開。
反倒是站在一旁被冷落許久的敖翔想起了什麼……
「原來是她啊……看來她長大了不少。」
周嫂望著一百八十幾公分的敖翔好笑地反問道:「你不也是嗎?你剛離開的時候才跟我一樣高,現在看看你都高出我好幾個頭了!」
「那她現在……」
他至少有十幾年沒見過這女孩子了,不知道她現在情況是怎麼樣,當年事情發生以後他就再也沒見過她了,接著他被父母送到美國去,自然也不會再有機會和這女孩見面。
「我也不清楚,是老太太寄了壽宴的帖子去,朱太太專程上門來送禮,我們也好幾年沒他們的消息,至於瑋明……後來好像是一邊耳朵聽不見,朱先生幾年前過世,我們跟朱太太也失了聯絡,所以我也不清楚瑋明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
失聰?敖翔轉過身回望女孩離去的方向,但路上已經沒了她的蹤影,難怪他剛站在她左邊說話時她一副沒聽見的樣子,直到他拍了她的肩膀她才跟著跳了起來。
「這樣啊……」敖翔無意地應了聲。
「少爺,你快進去吧!老太太急著想見見你。」周嫂出聲催道。
也許少爺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不以為意,但瑋明顯然並不想理會他,而屋子裡愛孫心切的老太太還等著見她的寶貝孫,還是快快請少爺進門要緊。
「嗯。」敖翔拉開車門坐進去,利用搖控鎖將大門拉開,駕著車子駛進大宅子裡的道路。
看來她是認出了自己,剛剛見了自己不吭一聲……
應該是她還記恨著吧?
敖翔突然覺得心裡有些不舒但,當年他才十二歲,即使錯的是他,他不應該將爆竹扔向她的,但是……都已經過了十幾年了,難道他還要背負年幼時無知的錯誤嗎?
他並非有意使她受傷,他更討厭自己心裡那種名叫愧疚的感覺。
猛然將方向盤轉了方向,敖翔駕駛車子在車道裡不管三七二十一便直接回轉。
「少爺!你壓到花了啦!」
周嫂眼看著那跑車竟然倒車壓上了兩旁的花叢,瞪大了眼揮著雙手喊道。
不過敖翔可不在意那些花花草草,緊跟著漂亮的回轉後長揚而去……
※ ※ ※
瑋明望了手上的表,下午的課應該還來得及趕上,雖然她對那課一點興趣也沒有,不過她沒什麼理由翹課,她的人生裡該去的該做的,她一樣也不會省略放棄。
但是她見到了那個人……這算不算是可以翹課的理由?
十五年來她沒再見過他,但是瑋明卻一眼就認出了他的模樣。
翱翔畢竟是敖翔,十五年來他連變都沒變,那桀驁不馴的模樣,小時候就可看出端倪,長大後還變本加厲地擴散。
站在他面前,當年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彷彿又在自己眼前重現,曾有那麼一兩秒間,她害怕著他會朝自己衝過來再做些可恨的事。
他怎麼能這麼做?
他當時為什麼要把鞭炮扔向自己?
真是為了好玩,還是敖翔本來就討厭著她?
曾經有幾年瑋明總是這麼反覆地問著自己,她甚至懷疑是自己不夠付人喜歡才引來他的欺負,但真的長大了以後,疑問已經不復存在,她知道再多的問號都得不來合理的解答,惟一的答案只是「幼稚」。
一個小孩做的錯事不見得是存心,受傷的人也沒法真逼他以耳還耳,難不成炸聾他一隻耳朵她就會好起來嗎?
更別提那人是敖翔,是敖家惟一的獨生子,父親和自家的生意能不顧嗎?再多的埋怨對著商業利益考量……也只能用「孩子不懂事」來作罷。
瑋明摸著包包,裡頭裝著周嫂的餅乾,那是她當時最喜歡到敖家去的理由,大人們全都圍著老太太說話,而孩子們則全部陪在敖翔身邊,敖翔就是有種魅力可以讓所有人聽令於他,包括當時一些年紀比他大的孩子,個個都奉敖翔的話如聖旨,第一次到那屋子裡,見著敖翔和其它人玩的恐怖遊戲,瑋明只想拉著母親回家去。
綁著金龜子的腳拖著它飛也許這真的是很多人曾有過的童年回憶,但那對她來說並不是,至少她家裡沒有那麼大花園,金龜子從來沒機會出現在她眼前,不過雖然那是她生平第一回見著金龜子,但她知道那個名字會飛的大哥哥事實上並沒有翅膀可以讓他飛起來,可是金龜子卻是有翅膀可以自己飛的……
敖翔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恐怖,從她第一眼見到他時就已經感受得到,但是父母因為生意的關係經常出入敖家,她也只能跟著到那大宅子裡,不敢跟那群恐怖的孩子們在一塊,瑋明總是一個人躲在廚房的一角,看著周嫂忙進忙出,偶爾若能得到周嫂一片餅乾獎勵,那就更美妙了。
她還記得事情發生那時候是過年,她穿著母親為她買的美麗新衣裳,覺得自己就像公主一樣,花園裡不時傳來震天的鞭炮聲……她怕那聲音,所以一直沒過去看看到底其它小朋友都在玩些什麼。
繞到了花園的另一頭,她蹲在水池旁看著魚他裡的魚兒,水裡突然出現了另一個小男孩的倒影。
「你幹嘛躲在這裡?」
瑋明轉過身,看著他只敢囁嚅地喊聲:「哥哥……」
「我說你幹嗎躲在這裡?」敖翔不耐煩地又問了一次。
「看魚。」
「魚有什麼好看的?」敖翔抬起下巴、拿出手裡的鞭炮,「過年就是要放鞭炮!」
「我……我不敢玩。」她聽到了很多鞭炮聲,那無法預期的爆炸讓她恐懼,就像眼前這個不定時會傷人的翱翔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