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豹坐在床沿,看見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緊閉的眼睛底下滑落,看見她秀麗的眉尖輕輕攏起,聽見她稚氣的低喃,似個脆弱的孩子。
他伸出手大掌情不自禁覆住她後腦,溫熱地貼上她烏黑柔軟的發上。
「嗯……」她滿足低吟一聲,嬌弱的聲線敲破他陽剛的心扉,猝然他胯間一陣燥熱,胸腔忽而繃緊。
他僅僅一隻大掌幾乎就罩住了她整個腦袋,楚天豹俯身注視她,他不羈的黑髮傾落,幾許粗發垂落她臉畔,情境顯得曖昧,他的發在她天真的臉畔上攀沿而落。
她是一個苦惱著的可愛小姑娘,楚天豹唇角噙起一抹性感的、邪魅的微笑,他雄性的身軀恍似因她的纖弱而受到鼓舞,他忽而慈悲心大發想呵護這麼一個沒干係的小姑娘。
他將臉俯低,低至她耳畔,炯炯的黑眸如獸般注視她睡容,如注視入網的獵物,他在她耳際沙啞問:「你是蝴蝶嗎?」打哪兒飛來的蝴蝶,多麼可愛地闖入他枯燥乏味的生活……在這充斥賭鬼醉漢的極樂島,滿是銅臭和罪惡的極樂島,楚天豹忽而看見一冽清泉。
第四章
清晨第一道日光射入窗欄,周曉蝶揪緊眉尖,痛苦地摀住額頭掙扎著從床上坐起。
她難受地呻吟,從未經歷過宿醉,此際她只覺得頭上彷彿有一列鼓在瘋狂敲打,她連呼吸都會頭痛欲裂。終於她勉強睜開眼,日光令她瞇起眼睛。
這是哪裡?她怔怔地環顧偌大的陌生的房間。努力低頭思索昨日的記憶,卻只記得爹爹將她賣給了南城。那麼?她現在在南城嘍?
她一驚,低頭見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素衣,完了完了,她想起自己被那個色迷迷的彤霸灌醉了,之後、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她慌亂地跳下床,套了衣裳就衝出房間,猛地撞上一堵銅牆鐵壁。
「唉呀!」她吃疼低頭摀住鼻尖。
楚天豹拉住她臂彎。「要不要緊?」
曉蝶捂著鼻子抬頭又看見了她的宿世冤家,她含糊嚷道:「又是你!」她痛得皺起眉頭,一見到他,她就倒霉。
「幹麼慌慌張張的。」楚天豹拉下她掩鼻的手,猝然間兩道殷紅的鼻血從她鼻尖淌下,他揪起眉峰。「怎麼這樣就流鼻血了。」
他迅速伸出大掌按住她鼻子,另一隻手也沒閒著,立即按住她後腦,然後他命令她。
「不要動,抬頭。」
周曉蝶掙扎著含糊道:「是不要動,還是要抬頭?哪有不要動又要抬頭?」她嗦嗦著他。「你真的很矛盾ㄟ。」她今早情緒粉差。
有時她真的有氣死人的本事,他低頭,黝黑的眸子研究她蒼白的臉。
「你頭很痛嗎?」
「嗯。」
「很不舒服嗎?」
「嗯。」
「那還能這麼嗦真是奇跡。」
「……」他在諷刺她是吧?周曉蝶垮下一張臉,他卻將她的頭往後扳,她揮手哇哇叫。
「喂喂喂……我脖子要斷了,你放手啦。」
「這樣仰著頭血才會止住。」他硬是將她拖到一旁石椅坐下。
周曉蝶發現她的處境實在有點好笑,她僵硬而被動的被他逼著高仰著臉,而他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捏住她鼻子不放。
「應該止住了吧?」她快喘不過氣了。「你怎麼會在這裡?真是陰魂不散。」
他朗聲笑起來。「這是我住的地方。」
「是麼?那我昨天……」她糊塗了。
「天豹。」鍾茉飛踱進園子,撞見周曉蝶,她有一剎的恍惚,跟著,她若無其事的同天豹說話:「中原紙坊王老闆在大堂等著你談事。」
楚天豹站起來,下意識寵愛的摸摸曉蝶腦袋,周曉蝶忙不迭地閃躲。
他笑著撂下話:「你該記得你爹也把你賣給我了。」
她記起來了,真被爹給氣死。
她一副莫可奈何的模樣。「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處置我。」
「嗯--」他撫摸著下巴思索著,一副頗認真的模樣。
鍾茉飛豎起耳朵,她也很想知道他打算怎麼處置周曉蝶。
他一雙豹般犀利的眼兒瞅著周曉蝶惶恐的、不安的一對眼兒,他微笑道:「我缺一個陪寢的女人。」
她大驚:「色狼!」很生氣,真的很生氣。
他哈哈大笑,鍾茉飛卻是一陣忐忑。
楚天豹斂容打量曉蝶雙手握拳、一副很生氣的模樣,忍不住逗她。「放心,我對一根排骨可沒興趣。」
她臉脹紅起來,氣得不知該如何說好。
楚天豹霸氣道:「以後你就是北城的人,沒有我和堂主同意,不可擅離我住的這座園子。」
周曉蝶瞇起眼睛想反駁:「可是我……」
「你以後為我工作,和那些婢女們一起負責我的起居飲食。」他斂容嚴肅道:「當然,或者你情願委身給南城彤霸,他可是非常歡迎你。」
曉蝶連忙揮手。「不不不,我留在這裡工作。」她才不要當彤霸的女人,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個粗魯的男人。她抿抿唇,她一心想回家,真不知怎麼會弄到這等田地,她竟然變成了人家的丫環,還失去了行動自由,她忍不住歎氣。
楚天豹對茉飛交代:「晚點你讓管家帶她熟悉園子裡的工作。」
鍾茉飛輕輕點了頭,然後催促:「我們該走了,王老闆等很久了。」
楚天豹看了周曉蝶一眼。「你肚子要是餓了,可以去廚房找胡大廚拿飯吃。」他微笑著交代完,便和鍾茉飛離開了。
周曉蝶一見他走了,皺皺鼻子,哈了好大一聲,心中鬱悶死了。
遠遠的,周光兩一見到女兒嘿嘿笑地奔過來,曉蝶臉一撇轉身掉頭就走。
「女兒啊,好女兒啊,等等爹哩。」
「哼……」曉蝶昂著臉急步往前疾行。
「女兒啊,等爹哩。」他討好地追上女兒。
「我沒爹。」她氣還沒消。
「曉蝶,別這樣,你別氣了,爹這次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爹好不好。」
周曉蝶氣呼呼轉身過來,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啊,真的被你害慘啦,咱家一個人在北城當跑堂已經夠慘了,現在兩個人都賣給北城啦,我要一輩子關在這裡做牛做馬,我真是被你氣死了。」她將他推開。「你別纏著我,我現在真是一肚子火啊,你走開啦!」她哽咽著眼眶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