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覺得好笑的紫衣女子鍾茉飛這下臉色也變了,她瞪住周曉蝶,聲音鏗鏘有力地道:「天豹,她把你的雕像踹壞了,我要抓她去治罪--」
「慢著……」他攔住她,幽暗的黑眸炯炯地注視周曉蝶。
曉蝶心虛地忙把眼睛移開,這高大男人看來侵略性十足,給她很大的壓迫感。
楚天豹輕輕環住鍾茉飛。「算了,別為這種小事大費周章抓人,雕像壞了,找人修理就是……」他輕擁著她離開。鍾茉飛猶嘀咕個不停:「什麼小事?這玉雕像可是我找了最上等的白玉請人幫你雕的,她竟敢踢壞它,怎麼可以就這麼算了?!」
「唉,茉飛,你可是北城的大堂主,何必跟個小姑娘計較,走吧。」
楚天豹安撫著茉飛的怒氣,他回頭再看那相貌清秀的小姑娘一眼,唇上不禁浮起一絲笑意,瞧她那慌張的模樣還真可愛。
周曉蝶還沒從驚駭裡回過神來,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風中,她這才身子一軟,狠狠猛吸幾口氣,她搗住發疼的胸口,慶幸自己沒事。
真是太倒霉了,她揉揉嚇紅了的眼眶,淒惶地望著街上滿佈的賭坊,唉,都怪爹。
驚魂甫定的周曉蝶隨即起身,探尋著一間一間賭坊,找起她那不成材的爹爹。
???周曉蝶隻身周旋於一台又一台的賭桌旁,好不容易在天九牌桌的附近找到爹,他瘦小的個子隱在眾多彪形大漢間,正血脈賁張地賭牌。
周曉蝶緊張地趨前問他。「怎樣?贏還是輸?」她提心吊膽地問。
周光兩摸摸鬍子趕她。「唉唉唉,你別煩我,你回客棧去。」
「輸還是贏?」曉蝶固執地問。「金元寶呢?」她看見桌上幾文錢,她詫異地驚嚷:「只剩下這些?!」她胸口一緊,猝然又疼了起來。
周光兩推開女兒,專注地看著手裡的牌。「就快贏了,去去去,你別淨在這礙著我。」
周曉蝶嘴一抿,氣呼呼地伸手揪住爹身子,試圖將他拉下牌桌。「爹,走啦,走啦--」
周光兩撇開女兒的手,自顧地吆喝著和莊家要牌。
曉蝶纖瘦的身子陷在瘋狂的賭徒間,空氣裡充滿汗臭和銅臭味,那些大漢們看好戲似地望著她,見爹轉眼又輸上一把,她氣得轉身掙脫圍觀的人群,沉悶的空氣令她俯身按著雙腿猛喘氣。
她臉色蒼白而疲倦,坐在走道邊的椅子上,氣呼呼地等爹輸個精光跟她回去,眼前那些惡鬼似的賭徒們看得她膽戰心驚--瘋了,這些人都瘋了!
賭坊跑堂的推來餐車,小哥大聲吆喝。「各位大爺們,免費的包子喔,熱呼呼的包子喔,一邊吃一邊痛快地賭喔……」
免費?一聽見這兩個字,曉蝶跳了起來,追上那推餐車的小哥問:「這包子免費的嗎?」
跑堂的看她一眼,嘩,大眼睛小嘴兒唇紅齒白,一臉乾淨樣,這姑娘不像在賭坊混的。「怎麼,小姑娘,您也是來賭的嗎?」
「嗯……我不是,我不賭的。」她忙揮手否認,她最恨人賭博了。
那位小哥搖搖頭指著包子解釋道:「那這包子你就不能吃,咱們北城賭坊規定供給賭客吃住,只要您有賭,這包子就免費;不只包子,茶水也免費……」
嘩,真的免費?!平常一個包子少說也要幾錢呢,曉蝶眼珠子一轉,拉住小哥胳膊,指著前面拚命輸錢的爹爹。
「喏--你看前面那個穿布衣留兩撇小鬍子的沒有?那個是我爹,他每個月都來光顧你們賭坊,那我可以拿包子嗎?」
「哦--周光兩嘛,那個衰鬼是你爹啊?」
曉蝶尷尬地點點頭,小哥搖頭歎氣。
「沒想到他有個這麼標緻的女兒,那行,行,你拿吧……免費。」
「真的啊?!」曉蝶眼睛一亮嘴兒笑了。「那麻煩您給我個袋子。」
「袋子?」跑堂拿了個布袋給她。「你要袋子幹麼?」
「你等等我啊。」只見周曉蝶手腳利落地拚命將包子塞進袋裡,一個兩個三個……轉眼滿車子的包子大半全塞進她袋子裡,跑堂瞪著那鼓鼓的、幾乎快爆開來了的袋子,不敢相信地眨眨眼。
「你……你一個人吃得下這麼多嗎?」小哥瞧她嬌瘦的身子,訝然地問。
「行、行!」曉蝶滿意地將袋子拎起來,她瞇眼想想,小臉湊進小哥面前,笑瞇瞇地道:「啊,還有什麼是免費的?茶水嗎?你可不可以給我茶葉?!」爹輸那麼多,她一定要好好坑些東西回去。
跑堂小哥張大著嘴,已經驚愕得說不出話來了。
???金坊是北城十個賭坊中年年收入最高的紅牌賭坊,深夜人客依然鼎沸諠嘩,天豹和他的摯友南城的彤霸,在賭坊最角落的富貴廳飲酒。
南城彤霸的師爺郝漸坐在一旁,看見瘋狂湧進的人潮忍不住讚道:「豹爺這兒生意可好哩,咱們南城這個時候人群都散了。」他瞇起柳葉般細小的眼睛,一臉賊氣地笑道:「看樣子,港口的位置的確關係著賭坊收入,咱們南城的同花和大順港,位置真太偏僻了,唉,要是能有個在北邊的港口那就……」
「那就如何?」鍾茉飛精明的眸子瞪住郝漸那對賊眼睛。哼,她可是聽清楚他話裡的意思。「郝漸--」她美麗的臉龐綻出一抹艷麗的笑,傾身親自幫郝漸斟了一杯酒。
「我看你是有點醉了才胡亂說話,不過再多喝點,我這兒有的是上等的好酒,你要是喜歡,我找人送幾甕過去南城讓你喝個夠,省得你來這兒廢話。」
「……」郝漸瞇起眼睛不悅地拉長了臉,乾了那杯酒。
彤霸高壯的身子一抖,呵呵大笑起來,他指著郝漸那張慘綠的臉。「被茉飛修理了吧?她的嘴可厲害的,你想跟她要個港口啊?我看她鐵定將你骨頭拆了!」
天豹也笑了,他轉頭跟茉飛微笑道:「師爺只是說說而已,你別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