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身藏青色服飾,長髮柔媚地垂在纖纖肩後,柳鳳牙一身紅衣,?著一大籃糕點隨行於後。
兩人溜出龍虎門眾人耳目,蔚香思喜孜孜在前,牙兒愁兮兮在後,下山徑上只見她們疾行身影,忽然,前方一人背身擋路。
「大師兄?」牙兒立即認出來人。
蔚香思停步。
樊烈轉過身來,一身黑袍襯得他的五官益發嚴峻。「妳果然又想私自出遊。」
「呵--」香思笑了。「看來師兄為了留住師妹,費了不少心思。」原來她的一舉一動已經被監視。香思心裡惱怒,然而美麗的臉龐只是一片笑意。
牙兒有些懼怕地懇求。「大師兄您先別生氣,我和師姊不過出門玩玩,很快就回來。」真是,師姊可是趕著要解藥活命哪,他還這麼白目的擋路。
「連琴都帶了……」樊烈黑眸嚴肅。「香思,妳究竟要去哪?帶著相思琴,那絕不是個簡單的地方。」
蔚香思仍是溫溫柔柔的口吻。「我說出將往之地,你就會讓我離開嗎?」
「不會。」樊烈惱道。「香思,吾不願妳區區一名女子闖蕩江湖,為了妳的安危,請妳不要再如此任性胡為讓師父及師兄擔心。」
「既然如此--」香思凝眸。「只有得罪。」話出,但見香思雙足定地,雙肩一顫,氣運梢槍。
「師姊?」不妙,要打起來了。牙兒忙向師兄暍道:「師兄,真要這樣?你就讓師姊再出去一次,牙兒保證是最後一次,真的……」她急道。「師姊這次出門是為了--」
「牙兒!」香思喝止,髮絲飛揚,麗眸凝睇樊烈。「放心,師兄攔不住我。」他們的武功平分秋色。
「是嗎?」樊烈見香思如此執意下山甚至不惜武力相向,怒火上竄。「這一回我絕對攔得住妳。」
香思雙眸瞇起,真氣竄至瀲水劍,她提掌,欲向師兄襲擊--「讓路!」真氣一出,香思胸口一震,不對--她收掌搗住心口。「怎麼?」她內力盡失。
「香思,為了妳好,今晨妳的膳食內下了軟筋散,暫時妳不能運動真氣。如果真執意下山,不如等一個月後師父回來再請示師父,這一個月就請師妹好好留在師門內。」
牙兒大驚失色。「什麼?一個月?!」那師姊不就……
不妙,香思陡然變色,二毒在她體內催化,反而加速危急她的性命。「樊烈,唉,你要害死香思了。」
「軟筋散只會讓妳喪失功力,師兄疼妳,絕不會傷妳分毫,妳何必說這麼重的話……」
「可是大師兄,師姊她……」
「牙兒--」香思抓住牙兒臂彎,嚴厲的眸光暍斷了她的話。「我們回去。」說著,她掉頭並拋下一句話給樊烈。
「你的關愛叫香思不敢領教。」
深夜,牙兒闖進香思房內,見師姊閉目屏氣凝神盤坐床榻上。
牙兒搖醒她。「師姊……」她啞聲情道。「快,我偷了解藥。」她遞出手內白色藥丸。「妳快服下趕去嵩山!」
「不行。」香思伸手制止。「花毒性燥,軟筋散屬寒性藥草煉製,現下體內二毒對峙,服下解藥非但不解毒,只會令我體內藥性加劇,屆時吾命休矣!」
牙兒驚懼地鬆手,藥丸跌墜地上。「怎麼會這樣?」她擔憂得紅了眼眶。
「師……師姊……妳臉色好蒼白!」她害怕地握住香思的手卻又驚懼的鬆開。
「好燙?!難道?」牙兒伸手往香思襟前一扯,瞥見雪白膚上淺紫淡紋。「師姊……」她駭然地怔住了,她記起荊無痕的話三十日後由紅轉紫,高燒不退,若無解藥,烈火焚身,痛不欲生至死方休。
提早變紫色了?怪不得、怪不得師姊臉色這麼難看,她-定很痛苦!牙兒恐慌地猝然起身。「我……我立刻叫師兄幫妳,我現在就去--」
「牙兒!」香思握住師妹的手,溫柔似水的雙眸望住牙兒驚惶的臉。「別慌,別怕……」
師姊都命在旦夕了,還叫她別怕?牙兒哭了起來。
香思握緊她的手,一抹微笑安撫了慌張失措的牙兒。「妳冷靜下來,聽師姊說。」
牙兒啜泣。「好……牙兒聽妳的……只要妳沒事……牙兒什麼都聽妳的。」
「案上有一包迷藥。」香思冶靜囑咐。「妳設法讓師兄服下,這迷藥會讓他一夜昏睡。師姊再乘機離開……記住……不論我有沒有命回來,妳都不准說出我的去向,更不可將嵩山之事吐露,咱們情如姊妹,妳答應師姊。」
「我……我答應妳……可妳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她眼淚掉得更洶湧了。「都是那個荊無痕害的……」
「相較於荊無痕,師兄更令我膽寒。」
嵩山頂,夕陽殘照,霞光滿天,紅似火,染艷了山林。
荊無痕蹙層立於屋外。風中飄逸的白色孤影,已經靜靜停駐良久,恍似在等著什麼。
後方傳來荊掠憂愁的嗓音。「那姑娘來了沒?已經三十日,她不要命了嗎?無痕,她到底來了沒,無痕?!」
「哼!」荊無痕不耐地拂袖。「她不來就是心虛,死有餘辜。」
「無痕?那花毒只有你會解,她怎麼可能不來?那麼烈的毒發起來疼死人,區區一個小姑娘不可能捱得住,無痕……會不會她出事了?無痕,你下山去找找。」
荊無痕垂眼閉目,銀髮拂過冶漠臉龐。「不必多事,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無痕……」荊掠難受地歎氣。「那姑娘好靈慧,你……你真忍心……」
荊無痕對義父的懇求置若罔聞,只是冶漠地背過身子,忽然,他睜眸,有些怔仲的凝視前方。
荊掠焦急的聲音傳來。「無痕,你也聽見了?」
嗯……無痕閉目屏息諦聽,聽見了--風中傳來微弱的琴音。
荊掠呼嚷。「是琴聲!那姑娘懂得使琴,無痕……」
山下,芒草叢生處,蔚香思將殘存的一點兒餘力,忍著焚身的痛楚,撩撥相思琴,每挑動一弦都讓她痛得如刀刃切膚,地斜倚著老樹,琴擱在腿上,視線逐漸昏茫……好熱……好熱啊……她的血液彷彿要沸騰地衝出皮膚。